她有些倦了,明明一切都是出于真心,换来的却总是伤心,她该知道的,傅红雪的性子就是这般多疑不安,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只能用事实去安他的心。
既然不管做什么都是同样的结果,那她不如推进这个故事的发展,早些结束才是真正的解脱。
“为了一场天衣无缝的大戏,能狠心将自己的腿砍断的人可不多。”
这下不光傅红雪,连叶开并丁灵琳都是一脸怔忪,阿暖言语间仿佛亲眼所见整个事情经过,可更令人惊奇的是阿暖接下来的话。
“所以接下来你们什么都不用做。”
“等两个人,不,三个人就可以了。”
说完这些的阿暖仿佛泄了气,干脆闭上眼睛不在去看,也不去听。
傅红雪紧紧握着他的刀一语不发,似乎在忍耐什么,那没有握刀的手几乎要掐进肉里,可他什么都没说,或者说什么都不敢说,他怕说出来一切就变了。
他已经变了,变的像个人,有害怕面对的事实,害怕失去的珍宝。
暮色渐深,酒馆里来来走走了一波又一波人,阿暖倒是睁开了眼睛,只是似乎在想些什么,始终没有聚焦的意思。
最先到的人,是路小佳。
这回正有好汉庄被遣散的人在开丁家大小姐也就是丁灵琳的玩笑,就见那人被花生壳崩了一嘴牙,想来这喜欢拿花生壳当暗器的除了路小佳也没有别的人了。
一转头,果然那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在窗台上。
阿暖看见路小佳,委屈的神色一泻千里再也藏不住。
“路叔叔!”
路小佳看看阿暖,又看看旁边冰雕一样的傅红雪,十分想要叹气,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掺和进别人的家事里。伸手想要揉揉小姑娘的头发做安慰之时,漆黑的刀鞘挡住了他的手,傅红雪就立在他面前,脸上写明了不许路小佳碰阿暖的意思。
所以你们在矫情什么哟……
路小佳感觉自己胃有点痛,他还是不管了,管不了管不了。
叶开还没来得及同路小佳叙叙旧顺带好好讨论下阿暖这姑娘的事,就见又一个熟悉的人拎着个大包袱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笔直地看向路小佳腰间的配剑。
阿飞把路小佳拎到一边去教路小佳做人,阿暖则看向那个被丢下来的包袱,想着当初叶叔叔说的话。
“那位前辈是真的,把人塞包袱里也不怕闷死了,不过他竟然这么快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真是……”
“易大经在这里。”阿暖说。
叶,丁,傅的眼光同时落到了那包袱身上,连路小佳都忍不住分神看向这边。
阿飞的目光挪到阿暖脸上,神色莫名,平白有了几分兴趣,这小姑娘知道的事情确实有些多的不正常,仿佛……来自另外一个时间点上一样。
叶开也有同样的想法,思及之前同路小佳的对话,模模糊糊地摸出了点门道。
易大经没有过多的挣扎,叹息着陈述了他的所作所为,包括模仿小李探花笔迹引来阿飞,布置一场大戏诱杀傅红雪,以及当年梅花庵外的那些旧事。
“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易大经说,
“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赎罪,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所以他苍老而虚弱,如同一个废物。
“你还要杀他么?”
阿飞看着傅红雪问道。
傅红雪不知道。
他在颤抖着,握着刀的手才颤抖着,易大经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十多年岁月的代价,他不知道这仇算不算报,或者说杀了他到底是不是复仇。
最终傅红雪放弃了,他没有拔出刀。
易大经说的没错,让他活着,比死了或许还要痛苦。
傅红雪左脚先迈了出去,右腿缓慢地跟上,一步步地向外走去,他想,他只要杀了马空群,那是背叛者,必须要死。
“他是不会因为复仇杀你,”女儿家的声音不似以往的热烈,反而夹杂了深秋里的寒意,“但是你要杀他这件事情,你还没有付出代价。”
叶开猛地看向阿暖,并不适合姑娘家的大刀已经齐齐斩断了易大经的另一条腿,现在的易大经真的是一个废物,再也不能立起来的废物。
“你该庆幸你没有成功。”
鲜血从那纤尘不染的刀上流下,阿暖却并不在意,她拖着刀,跟上了傅红雪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