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的。”
方应看眯眼,“我的确不明白,不明白,你究竟怎么想的。”
“我只不过是……”白愁飞看着他,吸了口气,放下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想通了。”
然后白愁飞离开,门板隔绝的那个空间后,方应看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很多时候,他们把那些能够证明或者满足自己的事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理所当然地忽略或者以为自己可以忽略另外一些。然而连白愁飞这样再骄傲不服输不过的男人,也终于在那样的现实前低了头。那么,是不是就证明,他们,其实一直是错的呢。
方应看神情复杂,逆着光背对窗户站在办公桌边,鬼使神差地拎起手机。
本来想趁着J影股价动荡分一杯羹的做法自然要停止,他吩咐完下属挂了电话,却迟迟不愿将手机放回去。
手机界面清晰地显示在电话簿,他一次次地按亮屏幕,等它灭掉,再按亮,再熄灭……反反复复。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顺从心意。
他从未这样优柔寡断过。
虽然在有桥呆了五年,但办公室里属于白愁飞的个人物品却并不多,他挑挑拣拣一个纸箱装了三分之一便搬起来,离开了这个代表了他为之奋斗的事业的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白愁飞搬着纸箱出来,已经能听到有些小员工窃窃私语他要离开的事情。这种东西本来也没必要隐瞒,若是以前他还会在意这些人在私底下传些闲话,但现在的他显然不会。白愁飞像往常一样对着那些冲自己笑着问好的员工打招呼,一边向电梯走去。
然后,他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另一个熟人。
顾惜朝看到白愁飞过来,直起了身,上前走了两步。
白愁飞看着他,发现很久没见,这人愈发清减了,整个人的气质也沉郁了很多。他在心里叹口气,知道这又是一个惊讶自己放弃的人,也同样想通过自己来看清他们自己身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他其实很想笑,这些人就像曾经的自己,身在其中必然无法看清很多事情,彼此之间故事的开始和过程根本不同,结局又怎会一样,想要看清接下来的路如何去走,与其来询问他这看似惊人的决定究竟为何而做,倒不如打破自己给自己的禁锢,不要像他一样,等到想后悔了,已经晚了。
白愁飞在顾惜朝面前停下来,“我猜你会来找我。”
对面的男人不置可否,“有时间幺?”
白愁飞笑了笑,“我大概有半个小时留给你。”
顾惜朝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白愁飞却已经按下了电梯按钮,平静而自然地解答,“我的排骨汤还坐在炉子上,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好,我不太放心钟点工。”
男人在一瞬间被他的理所当然震惊到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简直要怀疑眼前的人跟他认识了十几年的这个人是不是本尊。在顾惜朝的印象里,就算是十几年前的学生时代,白愁飞也从未为某个人做到这一步。
那一场车祸,真的改变了这么多么……
顾惜朝张了张口,还是决定把问题留到等下再问,正好电梯这时候也来了,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有桥自然有自己的食堂,食堂对面还有个小咖啡厅,此刻正是上班时间,那里几乎没什么人,白顾二人选个角落坐下,顾惜朝要了咖啡,白愁飞要了茶。
到现在,白愁飞做出的任何改变,顾惜朝都能够不去惊讶了。
白愁飞闻着茶叶氤氲出的清香,低头细细抿了一口,然后看着顾惜朝的眼睛开口,“我很抱歉。”
对面的人显然是没有料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戚少商的事,”白愁飞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那张照片爆出来的时候我去找过他,告诉他为你好的话就为你的前途想想,”他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是很老套的说辞,但到底起了作用。我没想到他那么快做决定,而且做得那么干脆,但……也大概能猜到他想怎么做,我没阻止他。”
顾惜朝从鼻中哼出一个冷冽的声音,“你要为他自己的决定而向我道歉?没必要。”
“不,”白愁飞把茶水放回桌上,“我之前始终觉得这样的决定对你们都有好处,所以无需解释什么,说那声抱歉是因为……现在觉得或许那并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