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没有回答。
他要怎么样告诉方应看,他不过是觉得顾惜朝简直象是再走自己以前想走的路,在做自己曾经想做的事,于是存了那么一二分同病相怜的陌生情绪,由着顾惜朝自己探索出路,不想去横加干涉。
就在方应看以为对面的人准备老僧入定,拒不给自己答案的时候,白愁飞却突然嗤笑了一声,站起身,“你要说的全部,就是这个?”语气带着白愁飞式的高高在上。
“嗯?”
“不过是我一时疏忽了而已。手底下那么多人,怎么特别顾得上他。”白愁飞嘲讽地笑了一声,转过眼神,目光流转,“不过既然你特别关照了,我自然不敢不从。”
说着,他已经迈步开始往门口走去,“成了,跟你说让他封神的是我,说到做到。”
方应看缓慢的笑声在身后传过来,“呵呵,那就好。”他也站起来,“对了Sliver,最近J影那神秘的10%的股份似乎有了眉目,你说,苏梦枕还受不受得起再一次冲击?”
白愁飞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挂下白愁飞的寻人电话,顾惜朝深深吸了口气,很想点支烟来抽。
这是J城有名的中餐厅,特地做旧了房子,隐藏在小弄堂里,三层的灰色木制小楼,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光线昏暗,穿梭在厅堂中的服务员穿着高叉丝绒旗袍,老式高跟鞋。有时还会请些戏剧学院的学生过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儿,还有越剧那越听不懂越有情调的戏文。
顾惜朝捏着白瓷汤匙,一小勺一小勺地喝鱼翅汤,恍若未觉有视线黏在自己身上,一举一动优雅无比,那晶莹透亮的瓷器,衬得他手白玉一般,美丽却不秀气,男人修长的手指干净有力,水光内敛莹莹映人。戚少商眯着眼睛,感觉仿佛时光刹那间倒流,打开窗就能听到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和电车叮铃的鸣叫,而此间,对面的人,则应该是那神情淡远、自在清高的翩翩公子。
心中有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他一把握住了旁边人的手,“惜朝……”
顾惜朝动作一顿,挣了一下没挣开来,便只得无奈地偏过了头,“戚导,怎么?”
“你在躲我。”他语气笃定,带着那么点不满的埋怨,戚少商皱紧了眉,十分不满意顾惜朝生疏的称呼。
这段时间,他明显能感觉得到顾惜朝在躲着自己。叶梓琛的戏份杀青了,顾惜朝不怎么再出现在片场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总不至于让他连人都找不到,电话打过去不是在忙就是没人接。
刚开始戚少商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顾惜朝在拿了金枝奖后肯定也是到处受人追捧,忙一点情有可原。但次数一多,任是谁也感觉到了不对,那种能够明显觉察出来的刻意逃避和生疏是遮掩不了的。顾惜朝好像铁了心要远离跟他有交集的生活圈子一样,而且这一离开,就绝对不会再回头。
戚少商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不清楚为什么会因为有了这样的猜测而感到恐惧,更不清楚为什么这些前因后果串联起的这件事和那个人会让自己如许在意。
他并没有认真地考虑,却先千方百计地把顾惜朝叫了出来准备解决表面上的问题。
他们都是聪明的男人,实质上这些有的没的害他们优柔寡断的事情,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内心的情感在跟理智较劲,一边叫嚣着做人应该顺从心意,另一边就反驳那根本是天方夜谭。整天整夜在脑袋里天人交战,无论是想要逃离的那一个,还是在原地辗转反侧的那一个,都是因为彼此而烦躁,可对方却一无所知。
顾惜朝没敢对上那双从一开始见面就灼灼其华的双眼,只是淡淡地回道:“戚导想多了。”
以为可以平静相待,至少恢复朋友时的默契和友好,却没想到只因为对方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让理智全盘崩溃,不堪一击。
戚少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不是吗?”
戚少商一时语塞,朋友,是了,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心里都清楚,朋友做到这个份上,就过了。
他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两分,只做没见到顾惜朝微微起伏的眉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对这人的那种情感?最开始的时候,戚少商真的只是非常欣赏他的才华而已,但大抵是因为顾惜朝身上那样的光芒太耀眼,所以坐在监视器后的自己才会自觉不自觉地让目光随之转动,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了有关他的一切悉数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