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端着两只茶杯轻巧地转上二楼,木质的地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敲了敲门,在听到许可后方才进入。
房内的两个人没有交谈,她放下手中的茶,轻微地关上窗户,取过一旁衣架上沉甸甸的外套披在男人身上,随即恭敬地退了出去。
男人的鬓角依稀可见星星的白发,但整个人气度仍是不凡。他上身微靠在椅背上,呼吸平稳绵长,空气里传来风声,所以更显得宁静。半晌,坐在男人对面的医生终于收回了搭脉的说,习惯性地托了托眼睛,开口道,“雷先生,您最近睡眠如何?还出现过晕眩的状况吗?”
男人收回手,扣好袖口,微笑起来,“这一个星期感觉很好。”
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脉象上看,您的病情已趋于平稳,身体也正在恢复中。这主要得益于精神上的放松,我想,您自己也有体会,”医生顿了一下,看男人点了点头,才继续道,“我很支持您的决定,摆脱长期的压力有助于您的健康,以您现在的情况,只要不再承受过度的疲劳,应该就不会出现问题。”
“知道了,我会注意。”
医生于是在这个星期的药量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离开,男人端起腾着袅袅香雾的茶,轻呷了一口,然后他走到窗前,视线从树枝的缝隙中穿行过去,定格在一个远远的侧影上。
雷纯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讲电话,声音柔软而利落地做着决策,双手环在胸前,丝质的水绿色长裙垂在脚面,整个人裸露在晨光里,神情高贵而独立。
雷损于是挑起了唇角。
这是他的女儿。
看着她的时候,雷损会有种感觉,他这大半生最成功的,不是将雷氏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而是生养了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近些年来,看着这样的女儿他总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骄傲,那种感情同在商场冲锋陷阵后取得的快感大相径庭,它更纯粹,更迷人。
说到底,他们都还是普通的人,自以为修炼出一副油盐不进的狠辣心肠,却终究摆脱不了简单的情感、重要的人所带来的影响。
年轻的时候还会嘲笑旁人的伤感,对那些有的没的不屑一顾,到了雷损这个年纪却已经不会。时光带走了一些,也带来了一些,人啊,注定是要经历过什么,才能成长才能成熟,才能在日薄西山的暮年,说出那句此生无悔。
人的一生,大多数时间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生命中真正需要的东西,我们一无所知,于是就这样,错过了。
雷损的目光仍然定格在女儿身上,时间久了,雷纯也似乎感觉到了一般,挂了了手里的电话,回头,准确地找到了父亲所在的位置。
雷损微微探出身子,“外面那么冷,快进来!”
“好~”
女孩的笑靥纯美如花。
即使生活中总有事情要去烦,即使以后还要面对很多的挫折和挑战,能守在爱的人身边,就是最幸福的事。
在灰蓝色的熹微的天光中睡下去,醒来后看见的仍然是灰蓝色的天。
心情有些不好,狄飞惊走到前厅去开门。
门口传来安静而有节奏的敲击声,很耐心,他大概能猜到是谁。
门打开之后,果然,出现在眼前的是意料之中的人。
杨无邪看着站在门里狄飞惊,神情瞬间愣了一下。他继而伸出手去,不由分说地按上后者的额头,语气里是疑惑和浓浓的担心,“病了?”
狄飞惊打开他的手,“没有。”说着转身进门,杨无邪轻车熟路地在他身后把门带上了。
狄飞惊瞅了一眼墙上挂的钟,心想如果不是这个敲门声,自己今天一定会迟到的。
杨无邪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问道,“没生病脸色怎么这么差?”
“熬夜。”狄飞惊从柜子找出速溶咖啡,浓浓的一包冲出来,虽然很难喝,不过帮忙撑一天倒也没问题了。
见他冲了咖啡就要喝,杨无邪赶紧过去按住了杯沿,继而夺过盛满咖啡的杯子,直接冲进马桶,“你熬了多久?”
狄飞惊看着那人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却答非所问,淡淡地道,“我今天还要去公司。”
“所以?”
“咖啡。”
杨无邪叹了口气,“我知道雷纯最近在筹划新项目,但拜托也请你记住自己不是铁打的好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