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仙人偏头看着两人,想到手中的寰谛凤翎,忿然发出种种腹诽,本是说给锦觅听的,他却不敢传音给她。
润玉感到她的手冰凉,不禁攥紧了些,试图给她传递些温度,他默默在心底念道:觅儿,对不起,但今日我定会护你周全,以后……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到我们了!
前一晚他和旭凤已较量过一回,他排布星宿,旭凤对以八卦,然看结果他的胜算并不高,邝露劝他三思,可时至今日,他根本无法回头,亦不会停手。
特别是,旭凤之后专门等在璇玑宫,不止重提旧事要他收手,竟还执意要他放下锦觅,将自己的未婚妻子让出去!
润玉焉能不恼怒,由此更坚定了今日举事的决心。
可当他今日看到锦觅身着礼服冲他展颜一笑,原本盘踞在心头那个同生共死的疯狂念头就消失了,他怎么舍得让她承受他失败的恶果呢?
润玉终是温柔又悲情地决定,今日若能成功,从今往后他便日日守着她、护着她,不离不弃;若是他失败了……那他便带着她赠的一瓣真身自承恶果,权当与她生死不离了,至于她……想必有旭凤在,定会护着她不受他牵累的。
锦觅完全不知,润玉今日是怀着怎样决绝的心思,一步步踏上这阶梯的。
“吉时到,新人上殿!”再长的阶梯终有尽头,他们携手踏入了九霄云殿。
跟随在旁的仙侍,按着锦觅先前的嘱托,从挂在臂弯的篮中抓出花瓣,往他们头顶的空中扬撒而下。
两人一步步走入殿中,那些花瓣便飘飘扬扬铺了一路,也有飞入两边席位的,众仙家均闻到了清幽的花香,却是比殿中早先幻化出的花瓣真实万分。
天帝含笑看着他们走近,一转眼发现旭凤不在,月下仙人托词路太堵提议等等他,天帝并不赞同,说不宜误了吉时。
润玉就在这时,挥手为天帝敬上一杯星辉凝露,言辞切切地感激天帝。锦觅在旁微微一笑,只旁观着这一切。
天帝面露欣慰,举杯饮下星辉凝露,月下仙人出声司礼。
“一拜苍穹大地!”
润玉和锦觅一起转身面向殿外弯腰行礼,却仅仅行了一半,就被一句“且慢”给打断了。
所有人抬眼看去,就见旭凤身着战甲,逆光出现在大殿门口。他定定看着锦觅,几步进的殿内。
旭凤冲着天帝拱手禀报,说润玉埋伏十万天兵意图谋反,还让燎原君抓出一将领为证。
锦觅根本不理会他这些说辞,只看着润玉,见他匆忙瞥过来的一眼中,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歉意和伤痛,旋即化为孤注一掷的决然。
殿外冲进来不少天兵天将,皆是旭凤带来的,他伸手一把将锦觅扯到身后,似是痛惜地看着他的兄长。
天帝让润玉自辩。
“无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成王败寇、棋差一招。”锦觅看着他站在那里,毫无畏惧。
旭凤难以理解地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问心无愧。”润玉眼神冷淡,似带不屑。
天帝更是怒而定罪,说他是不忠不义的谋逆之徒,让天兵天将将他关押到毗娑牢狱。
锦觅礼服广袖下的手瞬间握住了花神令,她看着润玉抬眼凌厉一扫,两旁的天兵天将竟无一人敢靠近他。
“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又有何权利要求他人对其忠义仁孝?父帝当年为登天位,戳其兄,弃花神,娶恶妇,辱我母,抛亲子。而我的兄弟,却一心想着夺我妻子。这世人都说天上才是最好的地方,可殊不知,这里才是六界最肮脏,最残酷的伪善之地!”
这掷地有声的言辞响彻九霄云殿,被当面揭开丑陋一面的天帝怒而起之,呵斥道:“住口!”
谁料他这一激动,竟不适地扶住了桌子,自觉不对的他质问道:“你说,你这个畜生刚才,刚才给我喝了什么?”
锦觅听到这话,眼中涌出怒色。
没想到月下仙人亦出声喝骂,言他心机深沉,做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
“心狠手辣?天帝当年屠戮兄长,又纵容废天后杀害花神,辱杀我母、覆灭我龙鱼族之时,难道就不心狠手辣了吗?”润玉严词反驳,旋即又道,“今日之事,不过是天理昭昭、终有轮回罢了。”
锦觅心中附和地点头。与她一样,在场的仙人又有哪个心中不是这般想的呢?这些年,太微和荼姚,终究还是做得太过了,失却人心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