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听完这通的胡言乱语,不知所云。只听得他话中全然不顾上下尊卑,竟然还敢把他堂堂天帝写成话本子里的反派角色,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放肆!你是何人?在本座面前,还不快快撤了幻化之术。”
仙倌耍赖道:“小仙就不撤!万一天帝陛下见了小仙惊天地泣鬼神的真容,对小仙起了什么心思,岂不是伤了上一部女主角和下一部女主角的心?”
润玉微愠:“不可理喻!究竟是谁请你来的?”
“嘿,可理喻,非常可理喻。小仙早就摸清了,天帝陛下自己生得好看,便也喜欢绝世大美人。这看脸的毛病从你爹那辈就传下来了。”仙倌得意,“小仙想去什么地方,还用得着人请?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
这位仙倌有一双淡琉璃色的眼睛,眼珠子会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呈现出不一样的色泽,倒是极漂亮。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淡漠疏离的声音遥遥飘来,有如天籁:“雪神殿姑射,见过西海鲛人国国主。”
“啧啧啧,雪神这护短护得……小仙都不好意思欺负我的天帝陛下了。”
见他没有否认,润玉便猜想他就是鲛人国主。鲛人国游离于凡界与天界之间,不归六界任何一界管辖,与任何一族都井水不犯河水,是以他才敢如此放肆吧。
“姑射,”润玉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了许多,“你认识他?”
“他曾经因海底不下雪而闹上过姑射山一次。”姑射淡淡瞥了那仙倌一眼,“他说话这个调调,见过一次,就忘不了。换了皮相也一样。”
“啊我的下部女主角,你千万不要因为第一印象而对我有成见!”说完后美男子按照鲛人族之礼向润玉行了一礼,“我叫氐娇,叫我娇娇就好。我的陛下,初次见面,以后就认识了,你不用那么拘谨。”
润玉心想,他都已经拘谨了,这氐娇还能这般肆无忌惮,如果他稍微纵容一点点,氐娇指不准就爬到他背上来了。不过,看在氐娇并无恶意的份上,润玉还是作揖回道:“国主之名可是鲛人的鲛?”
氐娇哈哈大笑:“我是鲛人没错,可难道我就得叫鲛人的‘鲛’吗?就好比一条狗狗的名字叫狗剩,那该多无聊。”
润玉和姑射被他惊世骇俗的比喻惊得说不出话。
氐娇:“是一朵娇花的娇。”
[1]《列子·汤问》
作者有话要说: 昏礼,古代的婚礼,在黄昏时举行的典礼。
氐,音di,三声,氐人国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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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其二
——归墟是人的欲壑,倾尽四合之水,也填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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氐娇继续说:“是一朵娇花的娇。”
当然,名字也只是名字罢。如果真的人如其名,那永远温润如玉的润玉一定早就被算计死几百回了。堂堂鲛人国主说自己的来意只是为了八卦,这个借口已经拙劣得称不上是一个谎言,反倒更像是一个“我懒得跟你解释”的敷衍。
这朵娇花嚣张起来,连他自己都害怕。
“小仙原本只觉得润玉仙可怜可叹,生不知,话本子尚且遵循笔者的原则,生活却毫无原则和规律。这苦尽甘来的痴男怨女才是要互相折磨永生永世。哎,谁让他们是神仙,寿命特别长。”
姑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氐娇就等着别人让他解释,摇头晃脑地说:“那位锦觅夫人不是已经生下一个孩子吗?等那孩子越长越大,她便越来越能体会做母亲的感受。凡人有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世间啊,做子女的总是要等到自己也有了孩子才能体会到当年父母的心情。锦觅夫人的身生父母和继母,全部都是因旭凤的亲人而死,她年少无知时自然当爱情最高尚,等过了十年、百年、千年,年少时的情意又撑得了多久?那些死去的人永远回不来了,仇恨只增不减。到了那时候,当年为她无条件付出的润玉仙,就会成为远方那一轮明月,可望而不可及。你们说,小仙上一本话本子写到大婚,后面还写得下去吗?”
听完氐娇的话,姑射实也想不通,为何夫妻之间会有如此血海深仇、而隔着父母大仇的男女又为何会结为夫妇。“照你这么说,润玉当初将锦觅姑娘转世的消息带给旭凤,又让锦觅姑娘重新获得了长久的寿命,难道反是害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