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尝试召唤冰雪,可空气里无一滴水,终是无果。“归墟境主让我来这里下一场雪,可归墟源于虚无,就连我也无法在这个空间里凝结出冰雪。”
润玉:“归墟境主提出这样的要求,应当是别有用意。只是我们既然已到归墟,它又为何迟迟不露面……”
姑射:“你我的存在对永恒的归墟来说,无异于游鱼之于大海,或有或无都无关紧要。归墟境主总不见得是想让我困死在这里,才将那封信送来雪神殿来的。”
“无论如何,我们绝不能一直呆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死地等那位神秘的境主自己找来,得想办法自己离开这座岛屿,再去其他岛屿,先找到氐娇再说别的。那时我们三人已经来到了归墟的入口处,氐娇与我们冲散后,应该也已进入了归墟。”
姑射点了点头,再这样一味地走下去,也不一定能走出这座岛。“润玉,我有一个猜测。从刚才开始,我们都一直默认失明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劣势。”
润玉不可置否:“对于习惯光明的人来说,必然在黑暗中举步难行。姑射又有何见解?”
姑射:“我认为归墟境主的目的应该不是将我们困在岛上,因为如果它想要对付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动手。所以,或许离开这座岛的方式,恰恰不需要‘看到’。”
润玉:“确实,正因为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我从一开始就假设这个岛也是一片昏暗、危险重重。”
“如果只有眼见为实,那么对于天生眼盲的人来说,外部的世界还存在吗?”姑射道,“我们必须开始用盲人的方式感受外部。”
“我们以前都太依赖于眼见之实。姑射,我认同你的说法。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或许只有克服对双眼的依赖,才能找到离开的路。”
两人都知道,想要习惯盲人的身份,急是急不来的,只有忘掉一切急功近利的心思,全身心地去适应黑暗、感受黑暗中偌大的宇宙洪荒。
润玉与姑射默契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手,他们确信无疑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润玉,你在笑。”
“哦?我有发出声音吗。”
“没有。”
润玉问:“那你为何知道?”
姑射莞尔:“不为何。”
润玉坦诚:“确实是笑了,润玉心中雀跃。”
姑射不解:“你跟着我来到这里,现在还不后悔吗。为何雀跃?”
润玉同样说:“不为何。”
在无尽的黑暗中,润玉用心聆听着从长风到乃至一颗石子滚动的声音,他想起了与独孤求败在剑冢中的时光。独孤求败的剑境已是“无剑胜有剑”,飞花摘叶,无需有剑,无需看剑,无需应剑,出招时却能将剑意化为天地间最纯粹的一种信仰。剑,就是独属于独孤与世界的羁绊。
每当润玉遇到棘手的事时,他都会习惯性地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的鲛珠手钏,鲛人的眼泪,母亲的牵挂。“它会保佑我”,这个暗示是那么得强烈,足以让润玉相信自己能够战胜所有的不利。
归墟是水的归宿,水又是所有人的归宿。他的修为属水,他与归墟的羁绊也必将建立在水之上。
“姑射,我好像听到水声了。我们去有水的地方!”
两人一直朝着心中的那个水源方向奔跑,可这段路未免太长,跑了很久,依然没有跑到尽头。
润玉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水声是否是真实的,脚步略有迟缓。
姑射则拉着他继续向前:“我相信润玉。就按照你的方向走!”
又过了不知多久,水声越来越大,只听远处传来了氐娇的声音:“是谁!?”
润玉与姑射大喊:“是我们!”
氐娇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你们可等死我了!这是什么破海啊,我在附近的水里游了不知道几天,还是什么也看不到了,都快累成美男鱼干儿了!”
两人飞身跳下悬崖,朝着沙滩上的那个声音走去。润玉伸手摸索着,道:“娇娇,你莫怕。我们也都看不见了。不过我们三人重聚,一定能想到出去的办法。”
氐娇叫道:“我觉得我们已经在归墟里面了,我们三个就算没瞎,也找不到出路,如今又都成了熊瞎子,还能有什么办法?”随即嚎啕大哭。润玉拍拍他的肩膀,被他一把推开,踉跄了一下,竟撞上一块断裂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