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世上始终也有另一种人,自己得不到的,就希望有别的人可以得到,因为那至少证明,他们追求了那么久的东西,其实是真的存在的,而他们没有得到,只是运气差了一些而已。
日后显然是后者,她同情那些情路坎坷的女子,也真心祝福天下所有的有情人。日后也实在是很开明的那种家长,在之前的十五年,她真的将陆小凤看作是自己家中的孩子,而对于陆小凤和唐天娆,她乐见其成却也不会去阻挠或者撮合。
她在信中对唐天娆说,常春岛的桃花很漂亮,问唐天娆有没有兴趣过来看一看,所以,这一次日后就单单是想要邀请唐天娆来常春岛看桃花的。
常春岛上有一片繁茂的桃林,是一位江南来的女子亲手栽下的。她在常春岛里一住就是二十年,每日除了照顾桃林便是酿桃花酒、做桃脯,岛上的许多孩子都非常喜欢这位。唤她“姑姑”的孩子渐渐长大,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唤她“婆婆”,一直到两年前的春天,这位婆婆在她亲手栽种的桃林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当时所有吃着她的桃脯长大的孩子都回了常春岛,一起送这位慈祥的长辈最后一程。
这样的事情在常春岛内并不是个例,人事蹉跎,时光倥偬,是真的有许多人终老在常春岛之中,却获得了数年的安宁平静的。
如今那片桃林换了一位极爱桃花的女子照顾,她是一年前来到常春岛的,据说是接连死了两位未婚夫君,为世俗所不容。幸而她家兄长是往来于南海和中原的商贾,听说了常春岛的存在,而后便连夜将险些被他家那些古板迷信而又残忍的长辈沉塘的妹妹送了上来,这才算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唐天娆和陆小凤拜见过了日后之后,日后没有与唐天娆再提及他和陆小凤换魂之事,只是十分熟稔自然的拉过了唐天娆的手,问她“这一路可还习惯,有没有晕船,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这样的问题。
日后如今已经年近八旬了,满头乌黑长发已然被岁月染成了霜雪的颜色,面容也不再是曾经让夜帝那样的人物都心折的惊心动魄的美丽。可是她的双眸依旧清澈——不是因为不曾见识过这个尘世,所以一味天真的那种无垢,而是因为已然看破,这世间的乱花再不入眼后的淡然祥和。
在被这样的一双眸子注视的时候,唐天娆只觉得异常的放松。分明是常春岛的客人,可是唐天娆却有一种自己是常春岛里久不归家的孩子的错觉。
她总算是知道陆小凤身上的那种让人舒服的感觉是从谁那里学来的了,唐天娆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晕乎乎的住进了日后为她安排好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位置是有些微妙的——它的确是客房,可是距离日后的主人房近乎只有一壁形同虚设的影墙,而和陆小凤的房间,虽然是规规矩矩的两个不同的院子,可是按照两个人房间的床榻的摆放位置来看,如果中间没有一面墙壁阻隔,唐天娆和陆小凤都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了。
连澡都帮对方洗过,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去矫情了,唐天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反倒是陆小凤苦恼的扶额,压低了声音嘟囔:“师父简直太胡闹了。”这一次,他没有说什么“闺誉”不“闺誉”的。因为陆小凤发现,寻常女子视若生命的闺誉,搁在阿娆这里,仿佛还没有一块她一直念叨着想吃的回锅肉重要。
陆小凤的声音已然是很低了,不过却逃不过一直被他拉着的唐天娆的耳朵。小姑娘勾起了一抹坏笑,伸出一根洁白的手指在陆小凤眼前晃了晃,她作怪一般的拖长了语调道:“我~听~见~了~哦~”
那一脸“快来贿赂我,要收贿赂才不去告状哦”的嘚瑟的小表情,让陆小凤的手更痒了。这个时候陆小凤才有些体会到了西门吹雪的心情,也不怪西门那样一个沉稳的性子,却还是还是会被这熊孩子气得屡屡破功。
跟唐天娆相处日久,陆小凤仿佛也不再是初见时候的板着脸的冷漠少年,似乎也沾染了几分唐天娆的肆意,他不知怎的头脑一热,出手扣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张口便咬在了那根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白嫩手指上。
唐天娆只觉得自己的手指上微微一痛,然而更清晰的却是指肚下柔软湿润的触感——那是陆小凤的舌尖,正抵在她的指节处。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一个激灵,陆小凤方才升起的几分放肆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迅速被蔓延而上的羞赧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