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早知道金木现在的样子……
永近向前迈出一步，有些踉跄。没伤着，是摔的时候给撞到右腿麻筋了，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
这没有道理。凭什么金木要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是金木被选中变异了的那个?
难道是因为金木想要过上普通的生活，神不愿意，才特意下手折磨他吗?
金木想拥有好的母亲，却在得到后又被迫失去。金木想成为老师，却被分配到不公平的班级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金木想要平凡地活着，却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是金木?为什么永远达不成愿望的人是金木?他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连一个愿望都不让他实现?
永近不想大言不惭地说伟大的话，说什么代替对方承受一切。
现实就是他无法取代，才会成了这个模样。
至少、至少不要再让金木隐忍着难过、不要再让他独自背负不愿意承担的东西。
金木似乎是僵住了。
清水被吓得不敢动作，只是不停地流泪。金木背后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突兀。
正是因为他听得一清二楚，正是因为他知道挚友已经把一切看在眼里，才愈发僵硬。
身份上的差距给予了他无法抹除的自卑感。犯过的罪恶也变成了自我怀疑的一把利刃。
不对、不对。英说过无论我有多可怕也会接受我的。
不对、不对。英还没有见过我这个样子才会这么说的。他会恐惧的，他会厌弃我的。有谁不会讨厌一个吃人的怪物?
永近弯腰捡起了被清水甩到一旁的手.枪。刚才换弹匣后它只向金木射出了一枪。
这是Walther PPK，刑警用手.枪，最多能装八发子.弹，现在还剩七发。
够用了。
“收起来。”
永近一瘸一拐靠近金木的时候，危险的赫子在主人潜意识操控下统统避开了他。
他从光亮走进了阴影。
永近把手搭上金木肩膀，轻声重复了一遍。
“收起来。”
金木被接触时传导过来的人体的温暖电了一下，身体瑟缩，下意识想避开，但也不知道是永近手劲变大了，还是他其实根本不想离开对方的缘故，逃走的动作仿佛是撒娇的力道，一点都不认真。
永近猜透了他的想法，手伸到金木后颈亲昵地搓揉发尾，百般无奈地笑：“乖，先收起来。别逃，我不嫌弃你的。”
金木缓缓抿唇。赫子怦然散作数千黑红光点，宛若星辰坍缩时回流吸收的光涌，藏匿回原本的地方。伴随斧头呛啷一声落地，覆盖在脸上的假面也跟着破碎，淅淅沥沥散落，露出金木过度紧张而苍白的脸。
清水眼神微动，手悄悄摸向口袋。
那里还有一把枪，里面只填充了一枚子.弹。只要射中这个不知名的怪物，剩下的永近根本不足为惧!
“砰”
子.弹擦着眼角过去，皮肤火辣辣地疼。红痕出现的刹那，血就淌了出来，顺着重力流入鬓发中。
清水惊恐无比，肢体完全僵住。
枪鸣后房间里寂静得可怕，余剩频率不一的呼吸声。
永近放下举枪的手。他背光站着，眼泪和疼痛导致的视野模糊让清水看不清他的脸，印象里是一大片的黑色。
哪怕永近比起金木之前的行为，真的算和善地微笑，在她的视角那都是恶魔循循善诱、为了令猎物落入捕食网的假象。
“对不起啊，我枪法不大好，等会儿可能还会不小心射错地方，我先道歉。”
——谁要你的道歉啊!
清水连仇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我不会再动了……”她小声地求饶，眼泪花了她的妆容，显得一塌糊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请放过我……”
金木放松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看样子是随时都能一拳挥出去。
他不满意。
她想杀了英。
不能轻易放她离开。
永近握住了金木的手。力道不轻不重，但手掌贴合，实实在在传递了存在感。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对完全不考虑自身感受的友人彻底无奈。
明明你自己现在更需要照顾。
外头传来大量人奔跑的声音，迟来的警.察在现在他们最需要捆绑物时出现了。现场的凌乱震惊了他们。永近指了清水丽子，又说明另外一个犯人在暗道深处，炸.弹堆在阳台了。金木则全程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