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上一世,苏琨做了他的王后,而苏家是最终获利之人。
此刻他故意提出苏虹的名号来,便是想试一试他心中一个难以抑制的可笑想法。
姜钰起身。崔良玉和凌霄亦赶紧起身。
“崔相,既然孤叫你崔相,你便还是白兰唯一的男相。至于巫英,不过是你去雍城时,暂代你而已。崔相什么时候脑袋变得不灵光了?”
“还有,孤倒不知,崔相何时与苏家走得如此之近?”
姜钰难掩嫌弃,不待崔良玉辩解,扶着凌霄的手,下了御辇。
崔良玉闻言大喜。既然他重生而来,那死在他面前的姜钰是不是也有可能如此?姜钰如此毫不避讳地表现出对苏家的厌恶,这让崔良玉如何不高兴?!
城门屹立,九九八十一颗门钉镶嵌其上,箍守大门,可堪重击,却挡不住大雍的围困。
姜钰环视四周,城墙下站立着白兰士兵,个个面黄肌瘦,饶是如此,站姿依然挺拔。车队两侧围堵着无数的民众,脸色发青,神情恍惚,沉默可怕。
姜钰鼻头一酸,这哪里还是富裕祥和歌舞升平的白兰女国。
司马淳太可恶!枉顾先皇与其在益州签订的友好盟约,从益州发兵,沿弱水河逆流而上,越国界,一路拔城池,毁民屯,烧农田,掠民众,直至围攻王城。
求和事宜全是崔良玉派人与大雍斡旋。想必谈妥纳贡称臣的同时,也谈妥了将她作为贡品一并献给大雍皇帝。
姜钰冰冷眸光从崔良玉的头顶掠过,再一次将王城士兵民众瘦骨嶙峋的模样印在脑海中。
山风吹来,吹动姜钰胸前的璎珞,她朗声道:“我白兰女国东西九日行,南北二十日。地有千余里,偏在益州之西。东北通大雍西山道:西南接南陵国,又有凉国等附属小国毗连。盛景时,我女国有大小城80余,户4万余,胜兵万余人。这都是圣祖之功。如今大雍毁盟约,围我城,掳我民。孤即位三载,寸功未有,几乎陷地于大雍,实在愧对白兰历代女王,愧对女国百姓。”
说到此处,她不由眼圈泛红。若不是上天明示,白兰国将不国,白兰民将为奴。此刻哪怕还有一线生机,她姜钰都会为女国万死不辞。
“此刻,大批粮食已运送至城门之外……”姜钰还未说完,那些已经饿得不行的民众激动不已,大喊,“女王万岁!女王万岁!”
姜钰闻言难受之极。这粮食来得太委屈!大雍不仅高于市价十倍卖给白兰,还逼迫白兰纳贡称臣。
不断涌动的人群,开始朝城门猛挤。那些守护在城门的士兵也被挤倒,一瞬间场面失控。
“我要粮,我要吃饭!”
“快给我一口吃的吧。我的孩子快饿死了!”
“快打开城门!”
崔良玉疾步向前,“陛下,请上御辇,以免波及受伤。”
姜钰脸色发青,她本想多说两句振奋人心的话,谁料无人肯听。
“无妨。打开城门!让平南郡王先将粮食运进城!”
“按照约定,陛下先行出城,随后大雍才会运粮入城。”
姜钰转身看向他,崔良玉面如沉水。
“……好!”
随即,姜钰上辇,由黑衣武士开道,把饿疯了的百姓推至两旁。被大雍围困一年后,王城南门在沉重的咯吱声中首次开启。
平南郡王李忠面无表情骑着高头黑马迎在前列。在他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大雍兵,还有连绵一线的粮车。
这座易守难攻的城门终于在今日主动打开,为此他付出了五万士兵的生命。按照他的推算,再过十天白兰王城内再无一颗粮食,到时任凭这城墙坚固如铁,也挡不住人们寻找粮食的欲望,铁定会有饥民把门打开。他李忠便可趁机入城,拔了白兰女王的白鹰旗,狠狠踩在脚下。
怪就怪,几日前皇上下旨命他停止攻城,安排五十辆粮食运给白兰,并亲自迎接女王前往雍城做客。
副将章仇看着女王御辇缓缓而来,忍不住在李忠耳边埋怨道:“郡王,皇上此举怕另有深意。”
李忠看了他一眼,“不可妄议!”
章仇急得挠头,怎奈多日未曾洗漱,头发越挠越痒,最后索性不挠了,“郡王,皇上这是怕您功高盖主。您替皇上远征鬼方部落,近灭薛国、荣国、尹国,立下赫赫战功。此番攻打白兰,若是成功,便又可再添一勋功。朝里那些嫉妒您的人,肯定天天在皇上面前说您的坏话。不然,皇上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求和。您也知道,我们从益州打到现在,整整死了五万兄弟。这笔账如何算?真想把对面御辇里的娘们拉下车,砍了头用血给兄弟们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