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可真是太可怜了。”姜钰端起一杯茶,抿了抿。
崔良玉抬起头来,漂亮的眸子看向姜钰,“不知陛下突然提起臣姐,是为何事?”
姜钰猛咳一声,凌霄赶紧上前轻拍她的后背。
崔良玉从怀中拿出一顶雪白帕子,递给姜钰。
姜钰有些恼火地推开他,冷道:“崔相逾越了!”
崔良玉脸色一变,默默收回帕子,垂头说道:“臣知错!”
姜钰瞪着他,觉得这人着实可恶。明明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脸上却永远云淡风轻的,好一副不争不抢,处处为她着想的忠臣模样。真是要多气有多气。
晚上车队在龙登碉驻扎休息。
龙登碉是为弱水河最重要的隘口,一河两岸,各置一处九层兵碉。碉中兵甲上千,存粮可撑数月。两岸山形雄峻,谷中河流沸腾,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者。大雍和白兰在此鏖战两个月,才分得胜负,白兰败退,大雍继续逆流而上。大雍能拿下龙登碉,实因其有鬼方部落之兵。
鬼方部落因生于山区,越山岩如履平地,敏捷勇果,甲他国之兵也。李忠三年前灭了鬼方部落,将其男兵男将尽收麾下。在此次攻打白兰战役中,鬼方人作为先锋军,为大雍士兵造路开道。鬼方兵在龙登碉死了数千人,据说当时尸首多得把弱水河道堰塞。
当然,白兰也死了数千士兵,且全是精兵强丁。
到了龙登碉,姜钰让虎尉陪她下车透气,崔良玉被勒令呆在御辇上,不允许其下车,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御辇。
御辇内只剩崔良玉,以及看顾他的凌霄。
凌霄跪坐在门口一动不动,甚至连她的呼吸都觉察不出。
崔良玉默然起身道:“我要如厕!”
“崔相可在御辇内……”凌霄垂头答道。
崔良玉平日里藏在健硕身影里的那股戾气在凌霄面前好无遮掩, “凌霄,要是女王陛下知道你是南陵国派来的卧底,你觉得她会不会把你扔到弱水河里淹死?!”
凌霄平静地抬头,“崔相莫要诬陷凌霄。凌霄生自白兰,长于白兰,实打实的白兰人。”
崔良玉呵呵一笑,凉薄的唇轻轻勾起,“是吗?南陵与白兰世代交好,两国通婚已有百年。你们南陵国太子心疼小王爷汤澍,不愿他一大好男儿来白兰做低人一等的王夫。所以,他把你派来白兰,让你找机会破坏两国联姻。可你做到了吗?上次巫英卜卦卜得陛下与南陵小王爷的婚事大吉。想必你受了你家太子重重的责罚,所以才请病假休息一个月。”
一番话,字字重击在凌霄的心口。她后背汗淋一片,可身影依然稳健。她姣好的脸蛋浮上一层笑意,“崔相所说当真匪夷所思。凌霄自出生从未离开白兰半步,也从未与南陵人有过交道。莫非崔相被女王陛下幽闭在此,出现了幻觉?”
第7章 007
“凌霄,你莫要嘴硬。你平日藏于内衣的手帕可是丢了?”崔良玉尤善拿人七寸,一句话激得凌霄脸色大变。那手帕已丢失数月,她找疯了都没找到。原来到崔良玉手里了!
“南陵在南,有陵守焉!南陵王宫连绵不绝,规模宏大。处于城中核心位置的不是议政大殿,而是南陵皇族陵寝。你们南陵人将祖宗家法看得比天还大,南陵男子晨昏定省,日日祭拜祖先,南陵女子入不得祖庙,所以将祖庙陵寝绣在手帕上。你每夜总是最晚入睡,睡之前总会拿出这手帕,遥想家人,心念祖先,我说的可有半个错字?”
凌霄哑着声音问:“崔相你要如何?”
“你家主子让你做的事,与我无关,你尽可放手去做。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莫名被女王陛下所猜忌,能活过今晚便是造化。死之前,我总得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我行动不便,你可当我的耳目,帮我打探消息,如何?”
凌霄不知道崔良玉所说有几分是真。他可是权重白兰的男相,先不说之前女王陛下有多宠信他。就今日她所观察,女王陛下对崔良玉的确有些不悦。说到他活不过今晚,怕是言过其词。
无论如何她只能应下。
崔良玉指了指门,“我可以出去了吗?”
凌霄依然摇摇头,“不可!不然女王陛下该猜忌凌霄了!”
崔良玉冷哼一声,硬是推开凌霄,独自下辇去了。
姜钰负手而立于龙登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