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如此灼热的,烧尽虚妄,湮灭痴狂的火,那红色的一团,仿佛已经溶入宇宙天地,映射到太阳之上,然后每天升起,每天记起。
他的红衣在寒风之中猎猎作响,银色的靴子踏在雪白苍茫的大地之上,仿若那是上帝为他织就的光辉。
我呆呆的站着,觉得他离我那样远,又是那样的近。
隔了1800年的时光啊,只是一个梦,在梦中的我,见到了不知是否在梦中的他。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便足以盖过这盛烈的火光,一团火红中,他所发出的那淡淡的,柔和的如同月亮一般银色的白光,将我包围,将我吸引,将我拖着,不由自主的接近他,只为那一个背影。
只是,他为何是红衣?和当年孙策所穿的一样的红衣?
我想更近些,哪怕听到他的一句话也好,可他却已经走远。
他从来都不曾离我进过,这次,在这一场为他而燃烧,为他而搭建的战役之中,他离得更远。
只是一瞬,只是一刹那,真正的刹那芳华,真正的疾若流星,真正的光阴似箭。
虽只是一刹那,亦让我泪流满面。
然而,我却被唤醒,听着江边那滚滚的江涛,刚才,真的只是我的一场小梦?
在那场梦中,在那短短的一刹那,见到他燃尽自己光辉的一刹那,便已深入心肺,无法呼吸。
可那真的是赤壁吧?周围的景物,没有丝毫改变,可空气中,却散发出一种让人绝望的,窒息的,腐朽的味道。
我想,我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只是那刹那的芳华,便已让现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黯然失色。
唯有长江,奔腾不息,千古流淌,更加的绝望,更加的窒息。
我立在黑黝黝的江边,江中渔船点点,江风四起。
天空竟下起小雪来,一点一滴,却没有任何可以让它们变成水珠的热度,没有任何让它们化为蒸汽的灼烈。
从心底而出的绝望,湮没了我。
颓然无功,乘船回到家中,再回到了C城。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蔓延着,包裹着一切,整个人,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黏黏答答的生活所腻成一团,怎么也挣脱不掉。
我没有再见过他,可是关于他的话题,却多了起来。
每天听到的,是不堪入耳的污蔑,那个一身白衣,不沾片尘的男子,那个雍容华贵,扬眉浅笑的英魂,在众人的口中,变成了个心胸狭小,喜爱嫉妒的小人!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明明不是如此,可为何,后世居然将他变得如此的不堪?
我只能沉默,只能无力的摇头,就算发出一些声音,也是那样的微弱。
他死了!
可他死后的世界,却没有平静,喧嚣依然在继续,世人依然在用各种各样的笔,往他那一身白衣之上,涂上各种各样的颜色,最后,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变得纷繁芜杂,混沌不堪。
只有躲进图书馆,在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中,一遍又一遍的寻找着他。
一转眼,忽然发现,我竟然走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有他的年代,有他的世界。
他躺在狭小的船舱中,昔日丰润的面庞,如今只剩一张惨白的皮包裹着,眼睛深深的陷入了眼眶之中。生命的气息,正在一点点的离开他!
“这是梦吗?”他轻轻的张开嘴唇,问道。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夕阳正一点点的下落,光辉正一点点的离去。
他亦一点点的消逝。
“呵呵~!真想不到,居然又看见你了!我记得,你叫飘飘,对不对?”他问。
他说的很吃力,仿佛用尽浑身每一个毛孔,把它们尽力的收缩,才能辅助他的声带,发出声音。
可那声音并不圆润动听,它们苦涩,干涸,其中充满的无限的疲倦和辛酸。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变得真瘦,没有一点点的肉,全部都是骨头,手指冰凉,微微颤抖。
我看到他胸口的箭伤正迅速的恶化,发出伤口特有的恶臭。
想起初见的那个杏花漫天之下,抚琴的优雅男子,忍不住落泪。
而他的眼睛却是依旧看向前方,透过我的身体,看着另一个影子。
“为何我每次做梦,都会梦见你,却从未梦见过他?”他淡淡的道,平静的语调中,有彻骨的悲伤。
“他?是谁?”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