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觅儿。”润玉只这样定定看着,五指锁住她素手,仿佛堕了魔障,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洛霖掩唇轻咳,锦觅轻捏润玉掌心,低语道:“我们快点走,我脚好痛。”
润玉笑意却是越来越盛,至于最后,却是连风姿仪态都忘得干净,只将锦觅每个指节都锁得死紧,容不下半点缝隙;他只软了心肠应道:“好。我们走。”
百鸟拱鹊桥,润玉只扣着锦觅酥手,只觉似将心里的那条古灵精怪的小鱼儿拿捏在了掌中,已是忘情。顾不得洛霖尚在身后,他只哑了声轻声道:“觅儿,我好欢喜。”
“我也甚欢喜。”锦觅脆生生地应着,小步同他并肩走着,因觉脚疲,又知润玉从来体贴,索性便疲懒得半靠在他胳膊上,几乎是让润玉挈着走。“润玉仙,还要走多远才能成亲?”
润玉只纵容道:“再忍忍。走过这一段,岳父看不见了,我便背你过去。”
听他这话,锦觅不觉哧哧笑出声来,偏首扬首同他道:“爹爹刚刚过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让我不许欺负你。”这一扭头,琼珠飞扬,阳光于帘间横斜,该怪这朝阳光芒忒过多情,竟让那双桃花眼也无端生出千种情意。“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可不是我欺负你。”
“我说过,倾我此生,都会让你无忧喜乐。”润玉又迈半步,银靴踩于鸟背之上,声蕴柔情。锦觅亦跟上半步,悄声耳语道:“那是不是以后连翘她们也可以来璇玑宫?”
“自然可以。”润玉含笑应着,锦觅又追问道:“那爹爹也能来么?”润玉笑而不答,只扶着锦觅款步向前,拾级而上,锦觅见他不答,还想再问些什么,却一时忘了词。只得道:“还有好多好多,狐狸仙人给我写了一大面纸让我问来着呢。”
“一切都由你。”润玉引着锦觅向前,只觉四肢早不归自己,连血里淌着的也是陈年桂花酿,早把心肝脾肺悉数醉晕。他柔声哄着:“只要你开心。”
九霄云殿大门乍开,霞光腾涌,光怪陆离。天帝自是据主位而坐,两侧自是各位仙家按官职爵位列次而坐。锦觅见此等庄严宏伟景象,也不敢再赖在润玉身上,只得又忍痛踮着脚小步走着,润玉亦是放缓了步履。
殿上正是月下仙人为司仪。他冲锦觅一眨眼,锦觅只转首瞧着润玉。行至御阶前,润玉却先拜道:“父帝在上。”他跪地叩首,锦觅亦学着拜倒,只听他道:“养育之恩,教诲之义,润玉莫不敢忘。而今得配鸾凤,皆仰赖父帝垂恩,润玉无可叩谢,唯杯酒聊表敬意。”润玉只一摆手,便化出杯酒飘至天帝座前。天帝笑而饮尽,道:“既有花神为妻,日后切莫薄待。”润玉只叩首称是,这才携锦觅起身。
月下仙人轻咳清嗓,将袖一挥,念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长篇累牍,却让锦觅胆怯起来。下意识的,她伸小指勾住润玉袖摆,润玉默不作声,只回握安抚。便听月下仙人又道:“谢天地赐我以造化,感阴阳孕我以灵秀。今錾刻姻缘于三生石上,拜谢天地之恩——”
润玉掀袍膝地,锦觅也随之拎裙拜谢。三叩首毕,月下仙人甩袖背手,朗声道:“椿萱抚字,遗我以清明。今离家而成立,拜父母养育之恩——”
天帝和煦而笑,然润玉却不再拜。锦觅略一迟疑,只同他一同立腰僵着,不知所措。月下仙人觉奇,又道:“今离家而成立,拜父母养育之恩——”
“生我者,萱堂。”润玉立而不拜,朗声道:“母亲未至,如何可拜?”
霍然间天门大开,便见一美妇驭水而至,亦是高声道:“——我尚未至,如何拜得了高堂?”但见她柳眉凤目,气势逼人,乘水流而盘旋于云殿上空,厉喝道:“太微!千年前龙鱼族的仇——如今,也该算算了!”
天帝乍见故人,骇然欲起,却陡然察觉四肢绵软无力,竟是动弹不得。润玉筹谋此事已久,这酒中更是下了刑天所给的化灵散,势要化没天帝全身灵力。润玉拉着锦觅跪地道:“孩儿恭迎母亲。”锦觅踉跄跪倒,那美妇却对她笑道:“好孩子,你就是锦觅?”锦觅尚未来得及答话,润玉已是接上:“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