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草每周都要去医院复诊,东京第一医院迹部家有参与股份,他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样排队看病,不过露草说他是病人,其他来看医生的也是病人,他的病重要,其他人的病同样重要,不能因为有钱就随便糟蹋别人的命耽搁别人就诊,非要按照流程来,所以美雪只能每次提早预约,专家挂号。
等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轮到露草,露草的主治医师结城很年轻,才三十岁出头,是最先给露草治疗的心脏科权威医师的关门弟子。
结城对露草的懂事倍感欣慰同时也很惋惜,例行询问这几天的病况、营养摄入、活动量、睡眠质量和心理状态,美雪在旁极尽详细的说明情况,从早上起床开始俱无细漏的说到晚上睡觉为止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落下,在一旁听着的露草不由汗颜,为什么连上几次厕所每次进去几分钟都记得这么清楚!变态跟踪狂吗?!
听了美雪的记述,结城一边替露草量血压一边点头,“露草少爷加入网球社了吗?适当的运动是有好处的,不过切勿过度,如果发现胸闷气喘就应立即停止,必要的话来医院检查。那么先去做个心电图、超声心动图检查和核素运动心肌显影吧,然后做内科检查和骨髓穿刺,再验个血,检查下血常规、凝血功能、血脂、血糖和肝肾功能。”
这是每次复诊的惯例,美雪熟门熟路的把露草带去做完各项检查,抽血的时候美雪母爱泛滥一把将他的头抱住埋在胸前,嘴上还不停安慰着不要怕,露草在周围男士羡慕的目光下推开雪音,原谅他,他是弯的,对□□娘无爱。
美雪以为他在害羞,露出大大的温柔笑脸,“二少爷您不必害羞,小孩子怕打针吃药是难免的事。”
“谁怕打针了,不就是抽个血,还有我不是小孩子。”露草毫无惧意的把袖子捋高,平静的目睹血被抽出的全过程。
美雪受伤的别过头抹不存在的眼泪,嘴里叨咕着二少爷小时候多可爱如何如何。
各项验血报告至少需要半小时才能出来,期间露草百无聊赖的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待,美雪怕他饿着(要验血所以没吃早餐),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来牛奶面包给他充饥。露草喝着热牛奶懒洋洋的从椅背上滑下呈半躺半坐的姿势,“被抽走那么多血头有点晕……啊啊,现在抽血待会又要输血,每次都这样重复,检查来检查去,真是麻烦,反正都治不好。”再说了,他是护庭十三队五番队队长,就算肉/身死去他的灵魂也没那么容易狗带,只要找浦原买个义骸,一切问题都不成问题。
是的,露草从来没把这些病当做一回事。
美雪想纠正他消极错误的想法,俯下身凑近露草的脸迎上他的视线,正色道,“就是为了要治好它所以才定期复诊,结城医生说过积极健康的态度对病情有好处,二少爷您这种想法一定要扔掉,知道了吗?”
露草还是第一次听她用这么正经严肃的口气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点头。
美雪满意的重新露出笑脸,医生私底下对老爷夫人说过的话她至今记忆尤深——“露草少爷是个坚强的孩子,如果不看这些检查报告上的数据,我根本无法相信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正常的孩子居然身患重病,无论哪种病症都可能随时结束他短暂的一生,这些年尽管这方面的专家医师们努力研究,哪怕出动海外的权威,也一直无法改善露草少爷的病情,我们能做的只有尽量维持住病情不让它恶化,平日生活中也要多加注意。恕我直言,大家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露草少爷恐怕挨不过十六个春秋……”
美雪的笑容渐渐失温,眼中映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孩子气的咕哝着什么的画面,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喜欢用略显成熟的口气说话,除去带着病态的苍白皮肤几乎不会有人想到他缠绵病榻十年有余。如医生所说,就算平日里诸多小心悉心照料,他能不能活过第十六个生日都是未知数。十六岁,二八的年华正是释放青春的大好时光,命运总是这么残忍,或许正如莎士比亚说的,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的。
虽然露草说过要和别的病人一样对待他,可医院到底不可能真的这样做,比方说有些验血报告需要第二天才能拿,一是人多要排队,二是检验起来确实复杂,不过露草的名字是最好的通行证,化验医生们一刻不敢耽误。
验血报告出来,美雪轻声叫醒昏昏欲睡的露草坐电梯上三楼,把一干检查报告交给结城,结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端详起来,据上次检查白细胞的数量又有减少,早搏的次数也有增多,这不是个好现象。白细胞直接关系到身体的免疫功能,早搏则会诱发室性心动过速,心室颤动,在严重的情况下还会导致心性猝死,至于其他报告单上的数据,明显不太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