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麻烦了。”
“在下等下会差人送来,打搅了,告辞。”
玲珑耷拉着双肩,没有说话,脑中想着:唉,刚刚她龇牙咧嘴的模样,他一定是看见了。
颜路和张良一起将南公送至儒家大门,李斯留下来的马车还等在原地,南公和二人告辞后就乘车离去。
两人转身往回走,路过六艺馆外的围墙,里面传来一阵朗朗的书声。
“子房似乎心情很好?”颜路侧头看着旁边含笑的人。
张良微微一愣,笑道:“确实还不错。”
“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她那个故事真正的结局?”
张良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颜路,狡黠地歪歪头:“二师兄不是也没说么?”
“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你这么开心了。”颜路看着前方,语气颇为感慨。
张良顿住脚步,看着他:“二师兄。”
颜路转头看向他,柔和的笑意从墨黑的眼中点点晕染开:
“我知道你对于今日李斯说的话十分在意,还有掌门师兄说的关于十年前小圣贤庄那场大火你也放心不下。”
李斯说的话......
今天上午李斯和星魂先行离开时,他们师兄弟三人就是在这里送客。那时李斯正准备登车离去,却在车下停住。
他先是状似不经意说起墨家机关城被捣毁一事,又说嬴政让他给大师兄带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很明显是想拿墨家的先例给儒家一个警告。
“我......”张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偶尔也能如同今日一样发自内心觉得开心。”颜路朝他温和地笑道。
张良看着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玲珑正坐在镜子前做心理斗争,这时门外有人敲了敲。想来是送热水的。
“嗯,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玲珑一开始本来不打算转过来的,但是她看了看自己那包得粗了两圈的左手,再看看自己那还算完好却也被缰绳磨破了的右手。
她两眼一闭,把心一横,转了过来:“那个......”
哗~那人手一哆嗦,盆里的水泼出去一半。双目瞪圆,嘴巴微张,久久没有动静。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玲珑安慰自己。
“要不你先把水放下?”端了这么大半天手不酸?
那人终于回过神,嘴也合了起来,双唇紧紧抿在一起,似乎生怕一张嘴就漏了什么出来。他一言不发地放下木盆。
“麻烦你帮我拧一下行么?”
那人又抿着嘴点头,开始挽袖子。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玲珑现在好歹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这点尴尬已经不痛不痒了。只是这个人穿着儒家弟子的服饰,看起来也不像是打杂的呀。
“你是儒家弟子?”
那人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不是很明显么?于是也没搭理她,他挽好袖子开始拧帕子。
.....这人该不会是不会说话罢?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头也没抬。
......看来真是不会说话,玲珑顿时觉得有些同情。
这人终于拧好递过来,又是那副憋笑的表情,只是看着竟然比哭还难看,看来这是个不经常笑的人。
要说玲珑为什么这般肯定,也是由于前世的独特经历。
一开始去雪域的时候她才五岁。那时候能懂什么?小小年纪,突然离开了父母亲人,整日对着万年不化的白雪,就只剩下哭。可是那些侍女长老的又不理会她,各个都跟成了仙似的无欲无求冷着个脸。久而久之她也发现了,哭也没用,反正她是跑不了的。于是她渐渐也学着他们那样冷着脸。后来长老都说她终于有个圣女的样子了。
可是她某一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就突然想不起来笑是什么感觉,于是她自己偷偷对着镜子笑了笑,当时她的表情就是这样。
想到自己那段经历,玲珑看他的表情就更为同情了,堂堂一个儒家弟子沦为打杂的,她脑中闪现出众多他遭人欺凌的画面。
“唉,我理解你的心情。”玲珑善解人意地说。
对面的人诧异地看着她,手里拿着刚拧好的帕子,还有些水从指缝间滴滴答答落下来。
“虽然日子过得很辛苦,但还是要多笑笑,多笑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