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玲珑对荀夫子还是有几分畏惧,当下也顾不上看天明就朝旁边的书案走去。
“今日就写一遍《白马论》。”
玲珑顿时双眼一亮,白马论?白马论是她祖父最得意的辩合,荀夫子果真是个好人,不仅送她心法,还怕她无聊。这个她从小就能倒背如流,默写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一会儿就写了一小段,玲珑停下来准备休息一下,这时她听见天明又笑呵呵地说:“多谢夫子承让!”
玲珑提着笔转过头去看,天明正生疏地抓着一颗黑子在空白的棋盘上伸着探来探去。
没想到竟然被他猜到了先手,玲珑心道他运气还真是不错。
啪!棋子落定。玲珑探着身子屏住呼吸朝棋盘看过去,拿着笔的手没控制住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天明第一步竟然走在了天元!这真是令人窒息的一步。
第一步就走天元,就相当于一个原本在暗中图谋天下的人突然直接跑到皇城大喊一声:我在这儿!一般人都会在边角打好根基,而第一步就走天元会丧失先机不说,还会腹背受敌,这是新手都不会犯的错误。
天明真的会下棋吗?玲珑已经不忍心看了,她提心吊胆地回头,又是一阵心塞,因为那写了一段字的绢帛正中央上被重重地杵了一笔,这张字算是毁了。
她赶紧重新取了一张出来压好,还是放心不下再次转过去看。
没想到片刻没看天明仿佛被围棋高手附身了一般,竟然真的围绕天元那一子在布局,不仅如此,他落子速度还非常快,连带着荀夫子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玲珑目瞪口呆,许久过后,她活动了下拧得有些僵硬地脖子,总算暂时放心。这一松懈,就看见颜路正对她微笑。
玲珑微愣,也对着颜路笑了一下。而这时颜路的视线一转,似乎看向了她背后,脸上忽然露出惊讶,可是紧接着他又了然地笑了。
他这是在看什么?玲珑被勾起了好奇心,立刻也回头看去。
只见半透的窗户上,一个光斑正从一个窗格跳到另一个窗格,而后又不疾不徐跳到下一个窗格。玲珑心中微震,倏地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棋盘,怔愣了半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她就说天明怎么会突然变成围棋高手。原来是子房在外面用镜子的反光指点他。
这下她总算不再担心天明,回过头开始专心写字,每写一句就抬头看一眼那不断移动的光斑。忽然她再次抬头时。
“怎么不继续下了?”荀夫子问。
“呃.....”天明迟疑了一瞬,又故作高深地说:“刚才下得太快了,是时候思考思考了。”
玲珑一讶,抬头,窗户上果然不见那光斑。子房是在长考么?
她没多想,又继续写,许久后玲珑再一次抬头。这长考未免也太长了,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玲珑探头去看那棋盘,荀夫子那一步似乎并没有太深的棋理。就连她这个半吊子也知道怎么走……
玲珑沉默了一瞬,啪地一声搁下笔站起来。
“写完了?”荀夫子闻声回头看着她。
玲珑面色纠结,似乎难以启齿:“小女,小女突然觉得腹痛难忍。”
荀夫子咳了两声回过头去,似乎没想到:“那你去吧。”
玲珑急忙走出门,四周搜寻,总算在水塘边发现了跪坐着的张良。
张良也看见了她,面带惊讶地站起来。
她急忙跑过去:“子房,你没事吧?”
张良一怔,似乎没懂她为何要这样问,他摇摇头。
玲珑面上忽然如释重负:“你好久没动,我还以为你......”
她顿住没继续说,他武功又好,又是在竹园,能有什么事?当时她竟然会想,他该不会是掉水塘里了?或者昨天头晕还没好?
这时看见他好好的,想到刚刚自己那些不靠谱的念头,她微微脸红,有点尴尬:
“那我就先进去了,荀夫子让我写的字还没有写完。”
玲珑正欲转身离开。
“我没事,别担心。”张良的声音比平时暗沉了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浓郁地缠住了一般。
玲珑一听他这次竟然没笑话她,顿时又关切地抬起头,正对上他如水般的眼神,这种眼神柔软而认真,再不见平时的狡黠与那隐含的锋芒,玲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用这种眼神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