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长得像你的故人,那你是谁?”
岳绮罗抬头看他,嘴里还有一只没嚼完的馄饨,细声细气地说:“我叫岳绮罗。”
她睁着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唐山海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珠比一般人大很多,颜色漆黑连瞳孔都看不到,她嘴角还沾着一丝汤水,腮帮子鼓鼓的,怎么看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无辜的小女孩儿,她的名字也不是一般的人家会起的,家境殷实,父母应该还读过些书。
如果不是她太过冷静自得,唐山海几乎都要认为她就是个认错人的大户小姐。
岳绮罗又笑着问他:“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唐山海摸摸鼻梁,还是老实回答:“鄙人唐山海。”
“原来你姓唐,你夫人一直叫你山海,我都不知道你姓什么。”
“啪”,唐山海手里的杯子一下子倒扣在桌子上,唐山海内心更为沉重,她怕是早跟着自己了,连碧城都知道。
岳绮罗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搁下勺子,很是不悦张显宗现在疑心病太重。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你的,我会保护你。”
唐山海感觉好笑,心道,小姑娘果然胆子大,一会儿说自己是认错了人,一会儿又说会保护他,全然不在意自己言语之间的漏洞,且她一个文文弱弱的小丫头,用什么来保护他?他心道再跟她这么磨下去,也定然问不出个什么结果,她目前并不想害自己,那他就可以细细调查后再做打算;一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要去接碧城赴李默群的宴。于是唐山海起身告辞,留了一叠钞票先行离开。他走了几步停住脚后回头一看,岳绮罗仍然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吃馄饨,店里温度稍高一些,她也不脱自己的斗篷。
他想小姑娘可能原是个北方人,不习惯南方的湿冷天气,总要捂得紧实一点;而且,那馄饨他吃着并无甚特别,他是云南人,家乡的菌子比这馆子的要好上许多,但岳绮罗可能没有吃过。
岳绮罗见唐山海走出了大门,便也放下勺子付了账准备离开。她看着碗里被自己吃了个七七八八的馄饨,默默翻了个白眼。
李默群晚宴后,行动处一队队长陈深开车送唐山海和徐碧城回家,孙秘书给他们安排了国富门路69号的一栋小宅,明天他就会在行动处任职行动队二队队长。
上楼后,唐山海依然职业病地先搜摸桌底门缝有没有窃听器,放下心后便再次告诫徐碧城:小心谨慎之余切不可表现得生硬畏缩,这样很容易暴露。他清楚碧城根本不是吃这碗饭的人,但特殊时期她也必须扛起这个责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刚说完,楼下传来汽车点火的声音,唐山海这才反应过来陈深根本没走,他暗骂自己大意赶紧走到窗户旁,见陈深真的开车走了,伸手拉紧了窗帘。
此番任务危机四伏,他们必须处处谨慎。陈深和毕忠良长年把控着行动处,表面是个花花公子,但却极得毕忠良倚重,他似乎和碧城还是旧相识,日后不知如何应对,也不知刚才的对话他有没有听到······毕忠良自不必说,是个老辣狠厉的人物,句句话中有话;就连李默群,虽是碧城的表舅,但和他们毕竟是对立面,李默群本人又阴沉不定城府极深,是最难缠的角色。还有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岳绮罗······
唐山海揣着满腹心事回头,看到徐碧城红红的眼睛无措的表情——他知道黑夜已经降临。
☆、无心
清晨六点,上海滩还沉浸在水濛濛的灰色中。歌舞厅彻夜闪烁的霓虹灯这才熄灭,门僮打着哈欠锁了门。大多商铺都没有开门,只有零星几家早餐铺子门前已经架好了了笼屉,街上只有几个早起赶路的人和打更的更夫。
四马路菜市场,小东子已经挑了一筐活鸡一筐活鸭蹲在墙根儿等人上门。他来的比较早,其他的菜农商贩还大多没有来。他们卖活禽鱼虾的就是不比卖蔬菜水果的,总是来的早走的晚。“哈······”小东子打了个呵欠,两只手仍揣在袖子里不舍得拿出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他又在渴睡的年纪,只希望今天能快点儿卖完好回去睡觉。
他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凉,下意识回头一看,自己贴墙角蹲着呢,身后哪里来的风。他忽然想起近年来菜市场之间传得愈发玄乎的狐狸精偷鸡鸭吃的传说,不由得浑身一哆嗦:不会这么背时让他给撞上了吧······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心里暗笑自己是个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