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行动处也依旧不平静,青云观的老道士竟在当日给岳绮罗的结界开了个洞,引了毕忠良陈深等人逃了出去,现在行动处内部斗得凶狠,毕忠良李默群二人更像是被逼疯的疯狗般到处乱咬。
原来,她还是没能给唐山海报了仇。
岳绮罗就这么有些浑浑噩噩地过着,迷茫着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唐山海头两日偶尔还能说几句梦话,到后来越发没了动静,到第五日凌晨,唐山海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岳绮罗被唐山海的咳嗽声惊醒,她猛地直起身,眼中还氤着未睡醒的水汽和朦胧,却下意识地立刻便伸手探了探唐山海额头:“唐山海,你是不是要醒了?!”
她急切而期盼地看着唐山海,可是唐山海咳了几声后便停下了,岳绮罗提着的气瞬间就泄了下去。未几她又紧张起来,唐山海本就苍白的面色迅速发青透出黑紫来,身体也逐渐冰凉。岳绮罗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召了纸人给唐山海精气,可唐山海的身体竟似个无底洞,再多的精气也填补不上他的衰败之势,他的脸仍然年轻俊秀,却显出大限将至的枯败来。
直到岳绮罗手边纸人殆尽,唐山海也依旧没有好转。她未曾遇过这种事,在这一刻她几乎以为唐山海就要死了,而从心底生出连绵无穷的惧意来。她大喊:“医生,快去找医生来!”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颤抖干涩。
张显宗匆匆披了外套从里间跑出来,就看见岳绮罗躺在床上紧紧抱住唐山海。像个无助的小孩子,只能最直白又莽撞地抱紧唐山海,唐山海的身体越来越冷,她缠着他的双臂也越收越紧,恨不能裹住他全身。
岳绮罗听见响动,便急急开口道:“快去叫医生,晚一点我要你的命!”说罢又在唐山海耳边喃喃絮语:“唐山海,你不准死,我不许你死。”张显宗眼眸一深,嘴角撇了个无奈的苦笑。他和床上那个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岳绮罗却一眼也不愿看他。他就这样安静站着,冷眼看着岳绮罗为了唐山海手足无措的模样,忽然有一种灵魂离体的感觉,他如局外人般看着岳绮罗和唐山海抱在一起、看着自己傻子一样只能站在阴暗里。
张显宗切实感觉到自己的可笑,他这样听话,岳绮罗也不会多施舍他一眼。
“绮罗,他快死了。”张显宗凉凉道。
岳绮罗惊怒回头,看见张显宗从黑暗里闲庭信步向她走来,慢条斯理的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快意,悠悠说着:“他真的快死了,绮罗,你明明知道的。”
岳绮罗警惕地看着他,杀心已起,从床上坐起来右手悄悄在背后握爪起势。张显宗走到她身前蹲下,又用他小狗一样湿润可怜地眼神瞧着她:“绮罗,你想杀我,你是不是真的想杀我?”他轻轻握住岳绮罗藏在身后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让岳绮罗的手指扣住自己的脖子:“那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也好过我看着你对唐山海这么好。”
岳绮罗眯着双眼,有些看不透他。唐山海捏住她的手指一寸一寸掐进自己脖子里,渐渐有些喘不上气:“绮罗,你舍得杀我吗?”他捏着岳绮罗的手指越收越紧,脸色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可这时唇角却勾起个阴森的笑来,眼中尽是癫狂,语速越发快起来:“绮罗,你杀了我,杀了我呀!你杀了我唐山海也活不过来,他就快要死啦!”
这妖怪,果然是疯了。
岳绮罗这么想着,冷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冰凉空气一下子灌进张显宗肺里,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直咳得满脸通红。啪,岳绮罗一巴掌脆生生打在他脸上,他一时惊吓竟硬生生止了咳。
“清醒了吗?唐山海活不成了这种话,别让我听你说第二次。”
张显宗这么一闹,岳绮罗反而冷静下来,其实她心里清楚,唐山海醒不过来的。岳绮罗手腕一翻,右掌放在唐山海额前吸出灵魂,再往自己眉心一拍,就将唐山海灵魂养在自己眉心之地。张显宗楞了几秒,突然“噌”地站起身来:“他就这么重要吗?!我会什么都听你的,为什么身边不能只有我一个?”
岳绮罗早习惯他说这样的浑话,斜睨他一眼不再理他。唐山海身体依然越来越冷,岳绮罗轻轻俯身把耳朵靠近他鼻尖,连呼吸都渐渐地快听不见了。她怅然地叹了口气,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眼睁睁看着他快要死在她眼前,她留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