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不说话,坐在一旁抹眼泪。尤老太说:“不要哭了,赶紧回房收拾细软,咱们赶紧走。”
尤二姐起身,柳湘莲拦住说道:“老夫人,老家不能回,您想,他们迟早要查到花枝巷来,见人去楼空,肯定要回乡找您和小姐。”
尤老太道:“这不行,那不行,我们哪儿来别的落脚处呢?”
柳湘莲道:“这个好说,晚生有个姑母住在南方乡下,宅中仆妇管家一应俱全,她一生未婚,无儿无女,不嫌弃的话,晚生可以将你和小姐们送去,互相有个照应,顺便避避风头,您意下如何?”
尤老太已走投无路,此刻唯有照办。柳湘莲帮着尤三姐收拾好行李,送母女三人坐上冯渊派来的马车,让她们先去自己城外的寓所将就一会儿,之后他和冯渊回到宅子里,将贾珍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冯渊屏息躲着贾珍身上的酒气,笑道:“她们还真好骗,只要一个人胆子够大,过来探探鼻息,就能知道贾珍根本没死嘛!”
柳湘莲看他将贾珍翻来翻去地摆弄,忙道:“你别把他晃醒了。”
冯渊点点头,和柳湘莲抬着将贾珍扔到院外马车上,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柳湘莲看眼下人房,笑道:“自然是按商定好的来。”
冯渊缩缩脖子,有点迟疑:“一定要做么?要出事怎么办?你知道,英莲家当初就是因为火患……”
柳湘莲道:“必须要做,而且还要做得干净利落,否则三姐会被他们一直缠着的。你放心,我之前来过这里很多次,房屋构造已经烂熟于心,二十余间屋子不会那样快就彻底烧完,而且,最妙的是,贾琏只买了一座宅子做新房,贾珍父子为方便自己,却将整条巷子都买了下来,说明他们害怕被人看见。”
冯渊想一想这条巷子的大小,咂舌道:“果真大手笔,也就是说,这里除了此房有人住,再无其他人了?”
柳湘莲嗯一声,朝下人房走去:“最重要的一点,冯兄,这里的房子没有嫂夫人家中的木制篱笆,这里整条街都是青砖绿瓦,烧起来没那么快,火势一旦被人发现,也容易扑灭。”
冯渊挽起袖子,叉腰道:“烧有钱人的房子,我还没干过这种缺德事,不过,既然是帮嫂夫人的忙,我就权当是做好事。”
两人相视一笑,轻手轻脚走近下人房,没一会儿功夫便将所有人都套上麻袋塞住嘴巴绑紧手脚扔做一堆。
因不能让他们听出声音,两人便比划着一趟一趟将人抬出去扔进马车,做好一切,冯渊在外看着,柳湘莲进屋,浇上火油,打翻烛台,一间房一间房做完,他闪身出来跳上马车。
马车驶出巷子,柳湘莲吹一声口哨,一个黑影从墙角出来,放声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车内众人七扭八歪地挤在一处,又是害怕又是难受,谁都不知道今晚他们会遭遇什么,除了贾珍,他正昏睡着,对自己所要遭遇的一切浑然不觉。
行驶了一会儿,马车停下,车内醒着的人感觉帘子被揭开,有人伸手进来,对着自己腰间的绳子一扯,接着身子一轻,最后人就被抛到了地上。
接二连三的闷响结束后,车内人知道自己的噩梦结束了,因为他们落了地,而且马车已经驶远了。
下人们都下了车,冯渊才哈哈大笑起来:“柳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干这种事,虽说挺对不起他们的,但是真好玩。”
柳湘莲笑道:“仅此一次,这种事还是不要经常干。”两人说说笑笑,将车驾到灯火通明的花街。
冯渊同情地看眼车内,叹息道:“自作孽,不可活,贾大爷这次自求多福吧。”
柳湘莲道:“他玩弄的少年还少么?这次,也让他尝尝被人玩弄的滋味。”
冯渊抖抖肩膀,开玩笑道:“柳兄,你太可怕了,我以后绝不敢轻易得罪你。这个惩罚,想必他今后一想起来,都能不举。”
柳湘莲冷笑道:“被人玩弄算什么呢?你说,他身无分文地进去,点的还是头牌,春风一度,无钱付嫖资,是什么滋味?”
冯渊道:“太狠了些,他总归是有头有脸的人,又是大家长,出了这等事,以后只怕威严尽失,颜面全无。”
柳湘莲道:“冯兄,你心肠好,我始终比不过。但他这种人,不狠些,难长记性。”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副面具戴上,弯身进车厢拖出贾珍,下车径直往最大最有名的南风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