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言。
剪秋回来时车内的两人已枯坐了好一会儿,剪秋与慧婉见了礼,见慧婉面有倦色,便寻了一个靠枕递与慧婉,自个出了马车。慧婉本是连连推辞,宜修止住她:“你躺着歇会便是,莫要推辞了。”
这日夜间房里只剩宜修与剪秋两人时,剪秋提了句:“这几日看庶福晋脸色不大好。”
宜修本是在梳头,听了这话,搁了梳子,转过身来道:“你这一提,我倒是记起来了,这几日看下来,慧婉她……约莫是有孕了。”
剪秋大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小心觑了一眼宜修。
宜修见她这模样,不由得笑了:“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剪秋自知失仪,敛了心思问道:“那庶福晋自己可知?”
“她这几日在我车里,看着是毫不知情。”
“那无论庶福晋是否知情,都得小心伺候着。”
“是啊,自己接的差事。”宜修转过身去,取了些护手的精油搽上了,“左右就这两日回府了。”
争执
众人归府已是酉时末,车帘晃动间宜修见着柔则领着后院众人站在府门前,柔则大约是仔细装扮过的,穿了胤禛喜欢的杏色衣衫,站在花花绿绿的衣裳里格外亮眼。柔则身旁站的是琪华,琪华此时亦在看着她,宜修抬首,与琪华相视一笑。前几日她收到琪华捎来的信,道:“柳儿已亡”。仅这四字,便让宜修心安不少。
毕竟,死无对证。
车夫勒了缰绳,马儿停了下来,宜修理了理髻上的珠钗,又将手上的绢子收了,才扶着剪秋的手下了马车。
柔则一见着胤禛便觉着眼眶湿得厉害,低头揩了泪水,再抬头时依旧眼里蓄着泪楚楚的唤了声:“爷……”
胤禛到底是见不得她这般模样,亲自上前扶了她,道:“近来府里可还好?”
“一切都好。”
胤禛携了柔则在前,宜修与琪华随后。
“你那脚如何了?”琪华说着,偏头就要去看宜修的脚。
“已经好了。”宜修觉着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妥,忙按着琪华的手:“哎,回院子里再给你看。”
琪华自觉失礼,斜眼白了宜修一眼,却还是低声道:“弘晖这些日子还胖了些,我已经吩咐程嬷嬷她们带着弘晖回文澜院了。待这边的事了了,便能回去看他了。”
宜修听了这话,不甚清明,转头去看琪华。
“福晋还有事未了。”琪华只压低声匆匆说了这句话,前头柔则已停了步子,收了戚戚然面上挂了柔柔的笑意看着宜修。
宜修亦是笑着上前行了礼,柔则受了这礼,走近了话里携了关切,道:“听闻你伤了脚,可还有碍?”
宜修抬头看着柔则,发觉她脸上的粉扑得忒厚,这么厚的粉竟也未能遮住眼底的乌青。宜修垂眸答:“谢福晋牵挂,已无大碍。”
“那便好。”柔则点了点头,再抬头时,视线越过宜修,看着这群神色各异的女人面上一片凛然,“本福晋还有一桩事未了,要请各位去我逸馨院一趟。”末了,视线停顿在慧婉脸上,却正逢上她狠狠盯着自己,被自己撞见也未见收敛,柔则愕然,随即冷笑。
话落,静得厉害,尔后便是众人稀稀落落的应了。
柳儿是朱砂中毒而亡,她知晓自己活不得多久了,便求到了柔则跟前。
“奴才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过多……只求福晋饶过奴才的娘……”柳儿伏在地上,她已无力气说过多的话,只能断断续续地求饶。
柔则冷眼看着柳儿,方才看守柳儿的婆子来报,柳儿还有话要与自己说,她这才挥退了初兰与月宾,单独见柳儿。“本福晋没空听你说这些,这些话你拿到贝勒爷跟前去说。”
“是……静淞院庶福晋……她教奴才用朱砂的法子……”柳儿眼见柔则不欲多理会自己,连忙开口。
“你说什么?”乍听柳儿这话,柔则脑中一片混沌,她试着想了想慧婉,想了一番下来,只记得她在花园里滑胎时望着自己的那双眼里浸着的似要把她扒皮抽筋的恨意。那眼神,如今想起来,令她遍体生寒。她听着自己颤着声问柳儿:“你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