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则听了这话不为所动,只卯足了劲憋着胸口那股涩意。
“我从前想着你不吃些苦头不会晓得厉害,可如今瞧着你这模样我又舍不得了。”半容上前将柔则揽在怀中,“菀菀,事已至此,不能只沉湎过去,你如今要想的是如何拢住夫君的心,你与那李氏,来日方长。”
在半容怀中,嗅着额娘身上十几年不变的香味,柔则闷闷地开口:“女儿何曾不晓得,我一直要找到那个害孩子的凶手,可如今找到了,也为他报了仇,可我心中并不快活……”
“额娘。”柔则抬起头来看着半容,“是不是往后我也要同她们一般,整日为了荣宠权势谋算着?”
柔则红着眼眶,望着半容的眼里俱是迷茫。半容轻叹,复将怀中的女儿揽紧,“身为嫡妻,自是不需要与那些妾室争什么。只是菀菀,嫁作皇家妇,不要妄想得了夫君全部的心。如今你们年岁尚轻,还有些情分,待日后,他遇着了合自己心意的女子,你与他的情分就算不得什么了。”
“我与他,到底是不同的呢。”
“当年我嫁与你阿玛时,我想自己也是不同的,可他到底还是带了马佳氏入府。”郎有情妾有意,当真是羡煞旁人,而那时她正怀着柔则。半容缓缓抚着柔则的后颈,道:“当年马佳氏入府时额娘正怀着你,若不是有你哥哥们,额娘哪能安安稳稳做着这个主母。”
这些事柔则第一次听闻,她望着自己的额娘不知说些什么。
半容却不欲与她多说那些事,接着道:“所以额娘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便是子嗣于嫡妻的重要,若膝下有子,又兼得夫君的爱重,这府里任何人都越不过你去。”
“我怕,护不住他。”柔则将头靠在半容怀中,“所以宁愿他不曾来过。”
柔则面上的泪滑进衣襟,搀了金线的盘纽浸了泪磨得脸颊生疼,“况且他阿玛也不看重他。”
“所以便需要你这个额娘护着他,替他在他阿玛跟前争一份宠爱。你瞧瞧弘晖再瞧瞧弘昀,当初四贝勒可是亲自将弘晖带在身边,如今弘昀是远没有这个福气的。”
提及弘晖,柔则心中涩然,“弘晖,我瞧过几次,如今不大伶俐,去夏吓狠了。”
“此事已经了了,那偷懒的奴才也已处置了,与你无干的事,莫要庸人自扰。”半容脸色倏变,待脸色稍缓了,半容才道:“你要提防着李氏,此妇甚歹毒,去夏之事若无她顺水推舟也不可能办得如此利索。”
“额娘为何一而再再而三……针对宜修与弘晖。”
“他们挡了你的路,额娘自是要替你除了这个路障。”
“那额娘可曾想过女儿要如何面对她,笑魇如花下盖着的是要置弘晖于死地的心思。”柔则喃喃,脑中却清明了起来,她震惊地看着半容,“从那簪子开始,额娘算计的便是弘晖?”
半容不置可否,柔则的心却已凉了半截。
半容来这一趟总是有用的,柔则将自己锁在屋内几个时辰,再出来迎胤禛时已是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柔则挽着胤禛,“不晓得爷会这个时候过来,爷也不叫人来传句话。”柔则嗔道。
“无妨,今日前头的事了得早,我便早些过来了。”胤禛瞧她面上瞧不出什么,又见她心情甚好,便将心中的疑惑按下了,他是晓得了她将自己锁在屋内几个时辰不出声,怕她又胡思乱想才急急赶过来的。
“那爷便陪妾动盘棋可好?”
“好。”
琴棋书画柔则是样样精的,委实不像位世家贵女。
夜间胤禛自是歇在柔则处的,沐浴后二人坐在炕上,胤禛执卷,柔则擦着尚湿的头发,她偏头凝着胤禛,烛火下,她的夫君是那样的清俊好看,“人如玉,世无双。”这句词大抵写的便是他。只是,这般称心的夫君却不只是她一人的。转眼间见烛火暗了下去,柔则起身执着剪子将烧了一截的烛芯剪短些,“爷凑近些看吧,仔细伤了眼睛。”
“嗯。”胤禛依言往烛火下凑了凑,并未抬头,“你先去歇吧,不必陪着我。”
柔则狠了狠心,伸手握住胤禛的手腕,胤禛不晓得她要做什么,抬头不解地望着她。
“四郎,再给菀菀一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