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霜递了湿帕子给宜修,皱着眉问:“奴才去请了大夫过来给主子瞧瞧吧。”
“不急,待去逸馨院请了安再去请大夫罢。”宜修就着湿帕子上的凉意按着嘴角上那片燎泡,模糊了声问南霜:“昨日我睡得早,剪秋可查出了些什么?”
南霜张了张嘴,低声道:“许是……查出来了。”
心口颤了颤,宜修道:“这是何意?”
南霜见宜修神色惶然,心跳得越发厉害了,垂下头不敢去看宜修,“这事扯上的便只有福晋……送花的奴才交代,他是无意间听了福晋身边含冬的话才送了石榴去宋格格院里。含冬那日领了人去花房挑花,挑了两盆石榴花,她又与别的丫鬟提了句宋格格喜石榴,那奴才想着能去讨个赏钱,便将花房里余的那两盆送去芳华院了 。”
南霜说着,瞧着宜修面色沉沉,又道:“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了。”
前几日剪秋才查到那送花的奴才,只是他早已离了花房,如今寻得他怕是费了许多周折。有时,无意之言便是说与有心之人听的。
“那奴才如今在哪里当差?”
“在前院,他使了些银子买去爷跟前当差了。”
“好,私下与田嬷嬷说一声,这奴才有大用,莫让他轻易出了什么意外。”
“是。”
“你去叫剪秋进来,再去药房请了大夫过来。”
南霜依言退了出去,屋内只余宜修一人坐在妆台前,她起身将那湿帕子放到了水盆里,听着浅浅脚步声也并未回头,伸手拨着铜盆里的水,淡声问:“昨夜便已查出来了,怎还瞒着我?”
剪秋听着那淅淅沥沥的水声,低声回道:“奴才一时不晓得如何开口。”
“是啊。”宜修怅然不已,叹道:“任谁也不晓得她如今这样了。”
许久未正眼瞧过她,竟有些记不起她从前的模样了。
“我今日便不去逸馨院了,你去那请了她过来。”
听得宜修邀自己前往文澜院,柔则心中不无惊诧犹豫,打量了垂首躬身立在身前的剪秋许久,柔则摩挲着腕上青翠欲滴的玉镯子,轻笑道:“晨起听闻妹妹请了大夫,她既为着德妃娘娘的生辰一事寻我,你回去复命,我晚些时候便去。”
剪秋福身道:“奴才这就回去告知主子。”
柔则含笑点头,“去吧。”
“侧福晋邀您过去,怕会生什么事端。”瞧着剪秋离去的背影,春南开口。
“左不过是在她院里,出了什么事找的也是她。”柔则也一并随着春南瞧着门口,不见人影了,她才收回了目色吩咐道:“来,随我去挑件氅衣换上。”
入府多年,她越发偏爱那些颜色老成的缎子了,一则再无悦己者,二则她为嫡福晋,自是要与那些轻佻艳丽的妾室不同。今日去文澜院赴这约,她挑了套杏色金丝团牡丹花的氅衣,外罩橘黄缎地镶边牡丹蝶坎肩,细细打扮了,方姗姗而至。
宜修早早便在院中候着,她举目瞧着墙角那两株已长至半人高的石榴树,枝叶青绿繁盛,瞧着实在讨喜。
“妹妹在瞧什么呢?”柔则甫一入院里,瞧见的便是宜修的背影,遂开口笑问。
宜修闻声转过身来,福了一福,“请福晋安。”
“不是身子不好?怎还亲自出来迎了?如今天儿虽暖了,风口却还是不宜久站。”柔则受了宜修这一礼,与宜修隔了两步远站着,抬眸示意春南将人扶起来。
待宜修抬头,瞧清她嘴边的红印,实在毁颜色,柔则张了嘴却没作声,低头捏着帕子按了按自个嘴角。
宜修看着柔则缓缓道:“妾这模样不好去冲撞了福晋。”
柔则道:“无妨,喝几日药消下去便好了。”
宜修点头称是,引着柔则至了内室,借着庆徳妃生辰一事引她过来,实是要与她对峙。柔则出文澜院之时宜修送她至了院中。
“福晋。”瞧着柔则背影,宜修唤了她一声。
柔则转身,眸中尽是不解之色。
宜修站在阴处,脸上笑意森凉,她指着院角那两株石榴树,问:“你瞧瞧,那石榴树可还长得好?”
柔则着实被宜修那笑唬住了,她顺着宜修所指望去,眼前是两株石榴树,耳边是宜修语:“这两株石榴,是宋格格房里搬过来的,妾瞧着喜欢,便挪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