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依样回望过去,是我干的,你奈我何。
“夜神大殿行事自有道理,岂容他人置喙。不过,事涉锦觅,以后还望兄长如实相告。”旭凤心头有些不顺,见锦觅未戴他送的寰谛凤翎,语气更加不悦。“那支凤翎簪呢?怎么不戴上?”
锦觅摸摸自己头上的葡萄藤,一派天真,“这个很好啊。何况我现在作男装打扮,如何戴女簪?”语罢反应过来:“原来那只凤翎簪是你掉的呀?”
旭凤脸一红,低头道:“是我送给你的,戴那个吧。”
“嗯,那好吧。”锦觅见他坚持,从善如流,取下锁灵簪,换上了寰谛凤翎。
邝露只见润玉眸色暗了暗,心中叹气。正打算步出院门,只听得润玉道:“不知锦觅仙子可否把这锁灵簪借在下一用?”
锦觅笑道:“好说好说。”刚来的及把锁灵簪递给润玉,就被旭凤大步流星的拉出门外。
润玉把锁灵簪递至邝露面前:“戴这个吧。锁灵簪可改变形貌,你如此模样,又做此打扮,恐怕不大妥当。”
邝露倒是没有想到这头,脸一红,自己的确太张扬了。低身福道:“谢殿下。”
邝露摘了那套流光溢彩的红宝石头面,只在发髻中缀了几颗珍珠,简单又雅致。戴上锁灵簪,铜镜中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美人。
“殿下,我们这便出发吧。邝露考虑不周,倒是误了殿下和锦觅仙子看花灯。”邝露觉得有些对不住润玉。
“无妨,我们去朱雀大街与他们会合。”润玉笑笑,两人朝主街翩然行去。
此刻朱雀大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有看灯的,猜谜的,摆摊的,玩杂耍的,卖吃食的,谈恋爱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人生虽如蜉蝣一瞬,凡界却最为精彩。今宵有酒今宵醉,凡人深谙及时行乐之奥义。
邝露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难掩兴奋,跃跃欲试。花灯?无趣。灯谜?不会。杂耍?没劲。要说什么才能吸引她的目光,自然是那林林总总的吃食。邝露看到不远处有个大师傅提起一口平底大锅,锅内一个一个摆满了包子,还听得到滋滋热油之声,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生煎!”拉着润玉一路狂奔,排了老长的队,终于买到了最后一份。
邝露一掏口袋,神色尴尬,对润玉笑道:“润玉公子,不知你可带了些银钱?”
润玉宠溺笑笑,自付了钱。邝露夹起生煎,咬破一个小口,道:“这生煎里面全是汁水,吃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外酥里嫩,配合香葱芝麻,真是人间美味啊!”光顾着说话,却呛着一口热汤,剧烈咳嗽起来,眼眶泛泪,嘴唇嫣红。润玉替她拍拍背,柔声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邝露方才平复过来:“来,你也吃一个。”夹了个生煎递至他嘴边。
润玉道:“还是我自己来吧。”站在大街上用膳,他实在不大习惯。
“快些吃啦,我们再去隔壁买豆花。方才我看那锅里都快见底了。”邝露又是撒娇又是催促。
润玉只得就着她的手吃了,邝露今天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有些不一样。
邝露要了一份卤汁豆花,问润玉:“豆花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哦?这还有甜咸之分?”
“那当然,豆花的甜咸之分堪比南北地域之争,两派都认为自己才是正统,对方是那邪魔外道。甜党呢,瞧不起咸党;咸党呢,又瞧不起甜党。两派互看不顺眼,口诛笔伐,恨不得要打将起来。”邝露口齿爽利,说的又绘声绘色,十分逗趣。她穿上红色,反而活泼许多,润玉见她一团孩子气,忍不住逗逗她,“那我便来一份甜的吧,你可不要同我打架。”
邝露白了他一眼:“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两个都要。”
润玉被她的话一噎,她是哪里学来的胡言乱语。细细一品,话糙理不糙,倒有些趣味。
邝露又要了一份甜的,悠哉悠哉地边吃边看。
两人一路且逛且吃,此刻月上中天,却还未见到锦觅旭凤二人。
“灯来哩!灯来哩!啥格灯?一团和气灯,二龙戏珠灯,三元及第灯,四面如意灯,五子夺魁灯,六角风菱灯,七子八婿灯,八仙过海灯,九莲灯,十面芙蓉灯。镗镗镗,灯来哩!后面还有一条老龙灯,一跳跳出来二十四个小猢狲,吓得娘娘小姐呆瞪瞪。”一把稚嫩童声高声诵着一首小调,伴着尘世烟火一起朝着邝露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