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还请赵员外见谅!”许宣再施一礼,赵员外眯着眼睛面沉似水,场面一时僵住。胡先生坐在两人对面,见老友不出声,连忙打圆场,“汉文,你先起来再说话。”
许宣起身,遥想起重阳节在西湖那日,他屡次言行失状,那白衣小姐却始终以礼相待,更不曾因他说话颠三倒四就怠慢了他,甚至还出手相扶。
“你双亲俱已不在,姐夫不过是余杭县衙一个捕头,你还守着你那家做什么?我赵家家大业大,你若有心考取功名,我也支持,若是愿意行医,给你开上两三间药铺又有何难?我女正当妙龄,样貌更胜你许多,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赵员外条条件件摊到明面上说,话糙理不糙。虽说爱女任性,但他瞧着许宣还算中意,因此也起了爱才之心。
“汉文哪!”胡先生觉得老友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姑且作为许宣的长辈,有意劝一劝,不料许宣抬头对他二人道:“赵员外的好意许宣心领了,但我已心有所属,恕难从命!”
“什么?”胡先生与赵员外闻言俱是大惊。
“你……你……”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郎有情妾有意,也没有人光天化日的把情情爱爱对着外人宣之于口,胡先生登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原以为你是个知书懂礼的,不想你竟如此辱没斯文!”赵员外拍桌而起,正要发火,忽听一个年轻女子近前朗声道:“逼婚就不算辱没斯文了?”
三人抬眼一看,见一个着青衣,丫鬟模样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站在五尺开外。
“青姑娘!”许宣一见是栾青,十分惊讶。栾青不理会旁人,朝许宣施了一礼,然后说出了让在场诸人惊掉下巴的话。
“姑爷,我家小姐请你下工后回家说话。”
“姑爷?他是你家姑爷?”赵员外鼻子都气歪了,瞪着许宣等他解释。
许宣一时闹不明白栾青怎会拿这种事和他玩笑,但眼下这声姑爷确实解了他燃眉之急,因此他忍住没有吭声。赵员外见他不辩驳,拿手在许宣与栾青之间来回指,最后一掌拍在桌面上,“胡闹!”接着拂袖而去。
“你呀你呀!胡闹!”胡先生也被气的再说不出别的,连忙起身追着老友到外面去了。
堂中的伙计掌柜和来看病的都朝着他二人看,许宣不去理会,带栾青走到胡庆余堂后面一条偏僻的胡同里,才急急问道:“你来寻我,可是白姑娘有事?”
栾青见他满心满眼都是白素贞,也不问她那声姑爷缘何而起,直觉好笑道:“许公子放心,我家小姐诸事皆好。”
“那就好,那就好!”许宣连连点头。
栾青眼睛一转,复又说道:“只是刚才那声姑爷,却也有由来。”
“啊?”许宣抬眼,呆呆傻傻的望住她。
栾青强自把笑意藏在肚子里,面上换一副哀愁的表情,“虽只与许公子有数面之缘,但我瞧许公子为人仗义,心地善良,所以……所以……”她欲言又止,把许宣急的脑门直冒汗。
“所以……是你家小姐遇到什么事了?”
“嗯。”栾青点一点头,侧过身用帕子沾沾眼角,“你二人也真是有缘,我家小姐今日也是和你一样的遭遇。”
“是……逼婚?”许宣想到此处,只觉心中突然被挖去了一块,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后退一步。
“呵……”许宣惨淡的笑一声,“若是白姑娘生病,我还有法子,若是婚姻大事,我一个穷小子又能帮什么忙?”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我家小姐的难处……如果公子愿意,定能助力!”
听栾青这样说,许宣想也不想的就跟着说道:“你且说要我怎么办?”
栾青眼角滑下半滴泪,不是感动的,是忍笑忍的实在辛苦,清咳两下遮掩过去,才断断续续的对许宣解释。
她说:我家小姐自父母驾鹤西去,家中大事只得舅舅做主。去年舅老爷也撒手人寰,舅母素不喜她,为打发了她这个累赘,将她说给了金陵一个富户做妾。
栾青说着叹口气,“哎!若是门第相当,也算不负了我家小姐,只是那人年过六十,已娶过四房妾室,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真是命苦!舅母不过是随便打发她,兼还能赚一大笔聘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