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说的是,许是我医术不精,把人家的良方误会了。”许宣听白素贞讲完,心中马上开解,自嘲自己是一副小肚鸡肠,怎么忘了人的病情是会变化的这一层。
“官人。”白素贞劝道:“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对得起自己良心。无病人上门,也许说明近日无人生病呢!”
“娘子!”许宣见阁楼下小青与老桂各自忙碌,便将白素贞搂在怀里,亲吻她的鬓发,“娘子才是心地善良,菩萨转世。”
入夜安息,白素贞瞧着许宣的睡颜,心里仿佛有空谷传音,随着缓慢的心跳,一下一下,无比安稳。白素贞将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温热的气息。
许宣的后背那里有时会汗涔涔的,或许是因为劳作,或许是因为大喜,或许是因为紧张。如果是因为紧张,他的心跳就会瞬间加快,皮肤上带起一片细小的丘疹。如果是因为大喜,整块肩背都会随着笑声震颤。他的一切快乐与哀愁,白素贞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是她这一世的夫君,是一个三魂七魄俱全的活生生的人。
许宣睡觉时喜欢侧卧,身体微微蜷缩,让白素贞想到山中林间的雏鸟。她像大鸟展开翅膀一样用手臂搂住他,安抚他每一个不愉快的梦。如果许宣醒着,他反倒更愿意扮作大鸟的角色,将妻子纳入自己的怀抱,用胸膛的温度亲昵自己心尖上的人。
这一日还未等许宣挎着药箱出门,就有一老妇上门抓药。老桂连忙将她请至许宣跟前。
“大婶,不急着抓药,且容我问一问脉。”许宣见有病人上门,按捺住惊喜,面上做出一派老成模样,将其请至桌前落座。
那老妇一拧眉毛,“还要问脉?要多少钱?”
“不收钱,不收钱!”许宣好容易抓着个主顾,哪还敢谈钱。
这老妇闻听不要钱,有些狐疑,上下打量许宣一番,见他斯斯文文不像是会骗人的,才把手搭在脉枕上。
许宣摸了片刻,拿起老妇带来的药方仔细看了看,道:“大婶,你是几日前肚痛腹泻,应是纳了不洁之物加之着了凉气,如今都已大好了,这药也不必再吃了。”
小青得老桂禀报有病人上门,正从楼上请了白素贞下来观看,见许宣三言两句就又要把病人打发出去,抬脚就想上前把许宣敲打一顿。白素贞连忙拦住她。
那老妇听了许宣的话却不以为然,她道:“我这是从陈氏药铺请回来的良方,吃过这几日,症状是没有了,我还得再吃几副巩固巩固。”说着抄起药方手一挥,朝向柜台后面的老桂。
“抓药吧!”她自顾自的说着,又转向许宣,“我是懒得多走几步路去陈氏了。你到底年轻,还得再历练!”她倒也没有恶意,只是笑话许宣资历浅,尚不如她这个过来人。
“大婶!”许宣把药方从老桂手中截走,急急说道:“多吃药对你自身并没有好处,这药方是清热利湿,和中固涩的。你年纪大了,脾胃虚弱,多吃反倒会伤害肠胃,扰乱自身正气。”
那老妇被许宣说的一愣,“我倒是听不明白了。”按理说许宣要是骗她,那也应该骗她说病情严重,要多来看多吃药才对,哪有骗人没病的?
楼梯上小青附耳对白素贞说道:“姐姐,姑爷忒傻,给她开些补方也好啊,她既没病,吃了强身健体,日后少不得还得替咱们说好话呢!”
白素贞听了摇摇头,见许宣还在与那老妇争执,抬脚向她二人走去。
“大夫!”那老妇反倒求许宣,“你就抓药吧,我怕日后有反复,不吃我不放心啊!”
“大婶!”许宣也急了,“你既没病吃那么多药做什么,伤身又费钱。”
“这是良方,怎么会伤身呢!”
“大婶。”白素贞笑吟吟的走到老妇面前,“咱们济安堂的这位许大夫师从胡庆余堂,也是出自名门,他说话不大好懂,你且看……”她边说边把手中的绣绷举到老妇面前,指着上面未完成的一朵花说道:“大婶,你看,再有三针这花就绣完整了。咱们人的身体,阴阳调和正气稳固,邪不侵体方为健康。就好比……”她说着捏起绣花针,补上那三针,绣成一朵完整的花朵。“阴阳已然调和,我若还要再补上几针,那就花不成花了。”
“哦……”那老妇像是听明白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一瞧,见跟她说话的是一位白衣胜雪容貌秀美的年轻妇人,脸儿竟有些红了,“这位夫人说话中听!瞧长得慈眉善目的,料想不会诓骗我,我就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