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帝没了昆仑,却还是白帝。
他没了刀,早已不是他了……
那今夜出现这屋顶之上的,是他,还是白帝?
冰凉的酒壶刺的手有点微疼,风雪都寂静下来。
不是白帝!白帝不会远远看到有人夜闯九奚,却视而不见,任由其造次到自己面前。
所以是他,没有刀的他……
“不怕冷所以就夜闯九奚……”喑哑的声音在夜里流淌着,听不出喜怒,杀意却已消弭
不是白帝,那白帝的恩怨与他何干,他没了刀,又如何杀人
“我来九奚山才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怕冷呢!”阿白屈身坐下,看着喝酒的男人,嘟囔道,“那多蠢啊!”
“我明明是来……”阿白咬唇,她是要干什么呢,忽然惊得站起,脚下的琼瓦被踩的发出声音,只见阿白蹙眉冷声道,
“对!我是来杀白帝的……!就是这样”
黑衣男人无动于衷,懒懒喝了口酒
“哦,那你去吧。”
后想起什么,补上一句
“恕我直言,你杀不了白帝。”
阿白平日最是争强于人,喝了酒更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如何听得他这种话,遂大怒道
“凭什么我杀不了白帝!白帝欺负我妖族,害了我的斩荒,我就要杀白帝……!”
少女的大吼大叫在九奚山上回荡
“那你又凭什么杀白帝……?”
男人不屑的瞥她一眼,“不过得了妖帝两分修为,就真以为自己自己天下无敌了?若是我杀白帝,倒还有七分把握,你嘛……”嗤笑一声,不欲多言
“你?”阿白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将他看了几遍,指着他霜白的发道,“你那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大言不惭?”
男人懒得和喝醉的黄毛丫头计较,起身欲走
“喂!你不能走!”阿白身形一晃来到他面前,双臂一横拦住他的去路,“既然都要杀白帝,不过我俩商量一下呗……”螓首微抬,理所当然道
“我不用跟你商量,也能杀白帝。”黑衣男人的每一句都是陈述,可见是坚定之人
漫天的雪花籁籁而下,长夜下,隔雪相望,阿白也不由为其凌厉的风采所摄,他立在这里,便如同一柄霜刀。
“你的剑呢,掏出来咱俩比划比划!”染了酒,阿白的音色略带几分虚软
“你说你能打过白帝,我就信了?告诉你,能打过白帝的是我!”阿白伸手拍了拍胸脯,自信非常
“而且就算我杀不了白帝,白帝也不敢杀我!”
“据我所知,他敢。”
“他不敢!我爹是天帝!”
“……”
他觉得,和一个醉鬼讲道理,自己真是醉的厉害。
“快!你的剑呢?”阿白右手虚挽,与秋水一色的且争就握在了手里
长夜里,白衣少女仗剑而立,通身的气度宛若流风回雪,可他,却只看到了那把剑。
黑衣男人双眼微眯,心中不由得郑重了几分,利刃华光内敛,剑意凝实,看来其主人于此道造诣颇深
“这就是你的剑,确实不错。”
“我不用剑,我习刀。”
许是遇剑心喜,男人难得回了她两句。
“那你为何习刀……?”不习剑呢
男人心神一恍,似乎又回到万年之前,人间满目苍夷,神视众生皆蝼蚁。他苦心修炼,下山前师父拉住他,问道,“为何习刀?”
修习道法,不问寒暑,以求得道飞升不好吗?
为何习刀?为何下山……
那时,他是如何回答的呢
黑衣男人抬起头,穿过了万年的时光,属于中年男人喑哑声音和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重合,一字一句,皆是郑重
“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
他不求成仙,却反而成了仙。
“哈哈哈……你那习的还不是剑吗?”阿白伸手指着面前的人,大笑道
“哦,我明白了!你是手中有刀,心中有剑!”阿白抚掌惊叹道
“少废话,不是要看我的刀吗。”
浑身冷冽的男人忽然间像染上了少年的锐利,他一抛酒坛,挥掌一劈,银瓶乍破水浆迸,冰寒的刀气凝固了风雪,壶和酒碎裂重组,竟于虚空中凝成一把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