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为后,依然逍遥胜仙。天宫任她来去,兴起之时,可因一阙词入世赏景。
这一生,虽然两经劫难,可每一劫,都让她离所爱之人更近,而不是更远……
她即能灯下写相思,又敢雪夜战白帝。
少女的春心里,裹着年少的豪情。
长安的阿白,可在街头与一众姑娘抢诗书,北荒的白妖妖,敢为妖帝只身仗剑入昆仑。
无论做人还是为妖,她已然做到了极致。
她的确是豁达的,幸福的人没有理由不豁达。
是,阿白是幸福的,可她并不羡慕。
她这一生,无论结局如何,遇见过相公,足矣。
思及心中那人,女子眸中亦柔软了几分。此时,两位容颜相同的女子,神情上竟也有了八分相似。
“今生,你多保重……
来世 你只会,是我的……”
恍然间,耳边似乎又听得谁温柔含笑着说道。
所以,阿白,你究竟是……
女子缓缓收回指向阿白的长剑,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似要看进她的骨子里。
“是啊,我是魔魇……”
阿白轻叹了一声,一字一句道,女子心头狠狠一跳。
而后只见她笑颜一展,又接着说道:
“可你,又何尝不是心劫……”
女子呼吸一窒,完全不敢相信方才所听到的话。
荒谬!她怎么会是……
可阿白…… 又真的是魔魇吗?
若阿白是魔魇的话,她自己,为何不能是心劫……
女子眉尖紧蹙,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却又乱的抓不住一丝头绪。
阿白浅笑着伸出左手,望着掌心沉吟片刻,终是低叹了一声。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话音方落,只见她手心之上,金色莲花瓣瓣盛开,光辉摄人……
莲花不断旋转着,缓缓脱离她的掌心,升至半空,柔和的辉晕将二人笼罩其中。
女子最后望见的,就是满目光华中,阿白淡然一笑的景象……
朱楼琴声渐收,窗外小雨淅沥,隐现出远山黛色。
男子一弦拨尽,满室寂静下来。
斩荒眉眼一抬,唇角轻勾,低低的笑了两声,道不出的妖邪与肆意……
湖上孤舟
阿白蓦然回神,惊觉手还探在湖水中,掌心微硌。于是缓缓站起身,摊开手掌,皎白的玉壁躺在其上,还带着水中捞出的寒意,正是流云佩。
湖底的一切,恍然似梦。
阿白低头,幽幽地望着手心泛着寒光的玉佩,良久,她神秘一笑,抬首转向高高的苍穹……
轻云隐泛黛色,细雨未收,将人间半遮半掩置于朦胧之中,看不分明。
雪衣女子引颈而立,长久凝望天际,幽远的目光掠过雨幕,直入被云烟埋没的遥遥仙宫,又好像穿透了仙宫,望到更遥远更飘渺之处……
看似荒诞一梦,虚妄中,阿白却隐约窥见了世界的真相。
沉吟良久,任细雨湿尽鬓发,玉面生寒,终是释然一叹……
她浅笑一下,敛了眉目,手中轻轻握住了微冷的玉壁,轻言道:
“大哥可真是害人不浅……”
“你身为妖后,身负一族气运,理应应劫,我赠你流云佩,只为助你渡劫,缘何却怨到我头上……?”
清冷无垢的声音忽然响起,阿白微微讶然。
四顾之下,只见湖上烟水微茫,并未看到想象中的那一抹风华如雪,心知必是天帝对此番变数有所感应,是以借流云佩为引,隔空相应。
“莫要说你那流云佩了……”阿白无奈苦笑道。
“若非大哥这宝贝玉佩,我又如何能这般狼狈……?”
阿白此言,却也不假。
妖后与妖帝命理勾连,斩荒身负一族气运,非同小可。须知修道者三灾九难方可升仙,得道者亦有天人五衰之劫……
阿白身为妖后,百年前就当应劫,经天地考验,只是彼时阿白实力尚弱,若一旦渡劫失败,阿白身殒道消之下,妖族气运也会大跌。
是以此劫实为妖族之劫数,妖帝妖后关系一族兴衰,是天道选定的应劫之人。
斩荒深知此劫来势汹汹,以阿白的实力难以应对,私自出手为阿白遮掩了天机,致使自身劫数加倍反噬,此一节,当年的阿白却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