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自己会不小心弄痛了冯子芝。
贾敛心知这每一道伤痕都是因为他才会有的,眼圈不由得红了。
什么金陵贼人作乱!?什么弩.箭!?通通都是假的!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什么贼人作乱竟然会劳动到东厂实际上的第一把交椅亲自出京!?哪怕是藩王作乱、外族大举入侵也不外如是了吧!
再说,就算真的是事情复杂、棘手到要东厂厂督亲自出马,但依小芝的性子也定然派人来跟他说一声的,总不会音讯全无。
贾敛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没事的,我不痛。」冯子芝轻摸贾敛的脸颊,真心的道。
不痛?怎么可能。
冯子芝身上的鞭伤是戴权亲手使着一把浸过辣椒水,带着倒刺的长鞭,一鞭鞭的抽下去的。如果不是王翊今天在周文帝面前再三表示了自己一定要收冯子芝做徒弟的决心,加上又要求冯子芝出席今天的冠礼,冯子芝可能现在还被吊在小偏殿里受刑呢!
但他不想要贾敛担心。
「嗯。」贾敛艰难地点头。
洗净了伤口后,又细细地把止血散洒满每一个位置后,才缠上白布。
大功告成后,贾敛小心翼翼的伸手把冯子芝的头抱住。
不含半点欲望,夹杂着歉疚、心疼、爱恋的轻吻上冯子芝的秀发。
轻吻里含着一句微不可察的:「对不起。」
声音很小,很小,小到连贾敛自己也听不到。
冯子芝把头埋在贾敛的胸前,拥上他的背,声音有点失真,闷闷地传出:「别离开我。」语气中蕴含着极大的不安。
贾敛的回应是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人。
两人就这样一直维持着相拥的姿势。
一直。
一直……
第七十三章 拼酒
「所以…你什么都没有做到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看似是无害的问句从高高在上的威严男人嘴里说出, 却让殿上的内侍浑身一震,惊恐万状地一下比一下的大力叩头。
嘴里还不住地乞求:「奴才该死!求皇上饶命!奴才该死!求皇上饶命!」
周文帝看不出喜怒的道:「你确实该死。」
冷冷的一句话不单只吓得内侍脸色惨白, 就连侍候在旁的其他宫人们都齐齐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枉他特地派人跟在那小冯子身边充当监视之用,怎料这个废物轻易就被王先生打发回来,只知敛儿和小冯子进了后院,却什么都探听不到。
「皇上息怒!」内侍大惊失色,磕头如捣蒜, 把地板叩得咚咚直响。即使叩得头破血流, 却是依旧不敢停下来, 依旧一下又一下的不住地叩首在殿里的地砖上。单看这个劲度, 不用帝王开口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他自己也能把自己叩死在殿里。
「吱啊!」紧闭的殿门被推开。
戴权对殿中央内侍叩得声响满殿的情景视而不见, 亲手棒着一个托盘款款而来。
「皇爷, 喝杯茶解解渴吧!」
周文帝见得戴权到来, 脸色稍稍一松, 但又很快重新绷紧起来。
「无用的东西!要叩头就滚出去叩!莫要弄污养心殿的地!」戴权嫌弃的一撇,骂骂咧咧的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眼瞎了吗?还不赶快去打水把整个养心殿都洗刷一次!明天就把你们送回内务府重新学规矩!还不动!?待会就把你们关去慎刑司!」
内侍脸带劫后余生的喜色, 不顾满头血污, 恭恭敬敬地行礼后,连跑带滚地滚出养心殿。其他宫人打水的打水、抹地的抹地,忙得不可开交。
套路。
满满的套路。
数十年如一日的套路。
周文帝看着眼前的这熟悉的一幕, 真的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心里的那团火憋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只得沉着脸不发一言。
戴权有眼色的道:「听说今天冠礼, 好几位将军都去了,还有几位跟王先生私交甚笃的文官,想来小公子也得应付好他们,才好脱身。」不管贾敛行了冠礼没有,在戴权这里,他永远都是当年那个笑得一脸灿烂,高高举着糖葫芦,说:叔叔,你也吃的小孩子。
「哼!」周文帝怒气填胸,「这都什么时辰了!?分别就是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混帐玩意在敛儿面前搬弄事非!使得敛儿连宫也不进了!」说好了冠礼结束,贾敛就会进宫,现在已经渐近酉时都不见人影。
「哟!皇爷这话要是让小公子听到,可不是伤了小公子的心!这么多年下来,老奴是看得出,小公子待皇爷您比待他的亲生父亲还好,又怎会是外人两三句就能离间您们之间的感情呢!」戴权替贾敛喊冤叫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