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倦了,就试图改变吧。
一个再明确不过的想法在心中滋生,她抛下满桌食物,开始四处观察,确认目前自己身处的环境。除了利威尔的房间她不敢擅自闯入,屋里屋外被她尽可能翻过一回,这间屋子干净的令她惊叹,两间有着洗浴间的卧房、客厅连着厨房,家具物资少的可怜,唯一算上齐全的,竟然是属于她的那间卧房。同时她还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没有真正的书房,却有一间摆满数据的档案室。
究竟是对她信任还是认为她无足畏惧?恐怕后者居多。档案室没有在门口加锁,没有设置在隐蔽的地方,因此三笠最初认为是间休闲用处居多的阅览区,然后入内翻阅当中的资料,便发现了不对劲,资料内容任何一份具能成为宪兵缉捕利威尔的证据,有关走私、洗钱等违法行动的金钱交易活动条条清楚的列举在文案上。
既然看了,她也就放大胆看下去了,大堆数据与冷僻的专用名词最开始看着有些艰涩,不过三笠的学习能力很好,下午时已经大致摸出当中的格式、名词的含意、汇率计算方式,不过似乎是看得太入神,她忽略了时间、忽略了心中的紧张不安,忽略了周遭变化。利威尔进了房,她才察觉到自己这个现行犯被屋主抓个正着──她无从辩解了,她人正待在档案室,手中还拿着一本册子、腋下夹着另外两本。
那倚在门口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脱下沾满尘土的披风,就这么瞪着她,眼神没有斥责,调侃中有一闪而逝的放松。
「不吃东西,你不会收拾吗?」利威尔这番话并没有得到她的响应,不过也因为这一句话,三笠才注意到半开的门带来黑夜的气息──时间过得这么晚了?不过眼睛确实有些酸痛。她正想着,利威尔又说:「会煮晚餐吗?我不吃冷食。」
三笠动作一顿,顺口就响应,「我可以试试看。」语毕她也不禁暗自嘲讽自己,别说煮锅汤了,她连扫地都没有做过,要她准备食物根本是天方夜谭。
利威尔摆了摆手,转身要离开,简单的举止已经表现出他的要求并不认真,让她准备晚餐只是随口一说。「算了,我没兴趣吃焦掉的食物。」这一句话,隐含着「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的意思,就像她过去一直是靠着男人的喜爱、顺从他们的需求才能让自己占有立足之地──不能责怪他们的想法,这是她特意表现出的软弱与屈从制造出的假象。
可悲又恶心的生存法则,如果她不试图改变,将一直延续下去。
「等等,利威尔。」
她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得向利威尔证明自己有点价值,否则她的一生终归都是屈就于男人之下。
「怎么?」
「我刚才看了过去的交易纪录,发现有几笔交易出现漏洞。」她紧盯着利威尔回身朝自己递来的眼神,不见更大变化,却可以证明利威尔根本不去注意这些小细节──也对,这个男人生活在地下街,能够学到多少知识?被合作伙伴、手下占了多大便宜,恐怕都不知道。她举起手中的文件,「给我五分钟,我可以计算出损失的金额。」
「喔?」当利威尔从她手中抽出密密麻麻写满数据的册子,靠近她的男人带来缭绕在身的清淡的气息,那是利威尔身上的汗水,奇妙的是不让她讨厌,「不要漏掉分毫。」他眼底闪过怒火,「把害虫一只只挑出来,该还给我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好。」
从那一日起,他们开始了合作关系。
……
她和利威尔相处的时间不多,第一日像是一场梦,或许是平白无故因为无关紧要的争风吃醋而让人找上门闹事,久违的死亡之门向她半开半掩,有多久没有受到如此威胁?她忘了,而她又是如此害怕死亡情绪以致于当晚情绪不□□定。
梦醒了,陈前往事诸如痛苦、厌倦、绝望的负面情绪在短时间内洗涤、淡化,逐复平息而消弭。她是个自我疗愈快速的人,加上身处环境带来的影响,随后是她与这位新的同居人保持一个不算友善却相安无事的关系──纵使不到合作愉快,却算是对她作为一位工作伙伴、专属会记,也是对于一名女性最基本的尊重。
果然当初自己还是太大惊小怪了,有很多原因都证明着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可笑而愚蠢:利威尔就算纯粹为了解决生理需求,也不会找上她这样的女生。随着相处时间拉长逐渐了解彼此的生活习惯,她是真切认识到利威尔那严重的洁癖,而将工作男女私情混为一谈,更是禁忌──当初她是这样想的,而利威尔察觉她的退缩,就放任了一切保持在最纯粹的原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