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周遭微有光亮,凤凰一张俊脸放大在眼前。
“锦觅,你梦见什么了?”
我仍停留在梦中差点被魇兽吞下的惊恐中,一时对他问话没有回应。
“你刚才喊着不要不要的,不要什么,做了什么梦。”
我惊魂未定,想起最后看到的那个画面,那是一个所思梦,不是所见梦。
难道,难道我到的不是凤凰现在的所见梦,而是千年前,魇兽在客栈中吐给我看的所思梦?
原来,那时是我进入了凤凰的梦里,凤凰做了春梦也是缘由我的行为而起。
“黄色的,”我喃喃自语:“是黄色的梦……”
“黄色?”他声音拔高。
立马被身边之人一把捉住,未等我反应过来,凤凰已经欺身压过来。
“我看你白天就魂不守舍的,夜晚又做春梦,难道是为夫晚上努力的不够,让你如此日思夜想,寤寐思服?”
不是啊,凤凰,你听我解释。此黄色非彼黄色,此春梦非你所想像的那个春梦啊!
可是我嘴被堵住,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他折腾。
当年我说他做春梦,今日他言我做春梦,这到底是谁的春谁的梦,已是说不清楚了,天道好轮回,凤凰锦觅又来一回。
天未明,长夜漫漫,红红火火,凤凰花开。
修得长相守,静夜亦相思。
☆、左手指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圆人也圆。
这日,宜出行、入宅、动土。
还有,嫁娶。
“樘樾居”掌柜的女儿锦觅,十里红妆,要嫁与丞相府的公子做妻子。
堂堂相府公子,出身权贵文武双全,之所以愿意娶一位商家之女,概因为他从小就立誓,其妻子必定是位绝色佳人,非绝色佳人不娶。
可这婚终归是没结成,后来人间界里传说,这位锦觅姑娘因为姿容殊绝,在送亲的路上被一只火凤凰看上,掳走做了凤凰的新娘。
凤凰现世,乃是吉兆。天子龙颜大悦,下旨封赏我人间界的爹娘官身。原本结亲的丞相家,连送来的聘礼也不要了,全数当成给凤凰的新婚贺礼。
新婚?这还能算是新婚?
仔细算起来,我这是第几次披嫁衣,第几次被凤凰抢亲了?
为什么我俩的成婚之路,总是这么不走寻常路,每次的坎坎坷坷,每次的曲曲折折总要和这成婚有关。
天界那场婚事凤凰来抢亲,被我亲手错杀;人间历劫未等穿上嫁衣我便先去,结的是场冥婚;魔界那场婚礼,我虽然做了新娘与他夫妻对拜,却仍是个傀儡术之下的木偶,顶着穗禾的名头在代嫁。
这一次,我都已经坐上去丞相府的花轿,一路上想着,凤凰大概已被狐狸仙和缘机仙子安排,投胎相府公子,在那里等着和我拜过天地高堂,再做一世人世夫妻。
结果那人居然不是他,他是在林子里等着送亲的队伍来,真正做了一次山匪。
凤凰啊凤凰,你是不是觉得,娶媳妇都得用抢的?
我又能怎么样呢,六千年的灵力,诱惑如此之大,哪怕拿乔也支撑不过一眨眼功夫,只能顺了他的意,勉为其难,答应和他走了。
世事变幻,人间界改朝换代,随他回到我们最初相爱的地方,圣医族聚居地的那间林间小屋还在,而原本的族人已经随着王朝的瓦解回归凡俗,融入一般的平民百姓之中。
这样也好,那样的规矩,对女子总是残忍孤冷了些。
如若能有人长相厮守,又何必孤老终生。
有时候做长寿的神仙,也未必比得上人间的短命鸳鸯。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总要一遍遍在戏文里,唱着只羡鸳鸯不羡仙。
回归人世只有十九年,我尚未修成仙身,饶是凤凰为我备下了六千年的灵力,亦是要先打好基础,循序渐进,待时机成熟再一并吸收。
初遇时我那点微不足道的灵力,顶多就够召唤一道清泉,洗衣浇花种树可以,若是在深林间居住,如我这般凡身又颜色不分总有诸多不便。
可是怕什么,我家凤凰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许多家事他都包揽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与凤凰相别五百年,他出落得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待我之温柔周全,已经到了小心翼翼,几乎如履薄冰的地步。
重逢几日后,我忍不住对他说:“凤凰,我现在好好地,没有那么脆弱,你别怕,这一次我是真的再也不会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