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我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拒绝,家书已经在那里了,八哥也确确实实来了,我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眼下是只有乖乖收拾东西,不愿意也得去给马文才、梁山伯他们告个别了。
银心又开始东整理西整理起来,我郁闷地坐在那里等八哥,等着他来亲口告诉我这个晴空霹雳一样的消息。
我等了很久,等到又开始下起雪了,也没等来他,差银心去玉姑娘那里找也没有找到人。而且,是不仅没找到八哥,连玉姑娘也都不见了,他们两个莫不是去外面约会了吧?
都不告诉我一声,害我白等。
就这么在房间里干坐着等八哥那么久,转眼间又是华灯初上了。雪下了一个下午,书院地上的雪已经从薄薄的一层积到快淹没人的鞋底了。
我披了桌上那件毛皮大衣,趁着雪刚停去看看书院,毕竟是待了好长时间的地方,怎么会没有一点留恋呢?家书上虽说是休学,但以我的处境,可能就是永别。
我从藏书楼走到举办各种活动、仪式的广场,又到讲堂转了一圈,还有以前种着桃树、木芙蓉的河岸边,最后,我来到马文才他们住的校舍那一块儿,屋里都亮着灯。
天冷,没人出来走动,我就听着脚下的雪嘎吱嘎吱地响着,心里思绪万千。
再走近一点,我发现空旷的雪地上有人在来来回回地小跑着,再近一看,原来是青语一个人在那里堆雪人玩儿。
我走到她身边时,那雪人都已经快完成了。
她见到我,没有一如往常地笑脸相迎,却像是有心事一样,兴致缺缺地问我,“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书院了。”
嗯?明天?这消息是从哪儿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上午才看到的家书,这会儿就有别人知道了,看来书院这地方确实是太小了。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走掉,你是第一个,学子们最后都会分散的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在雪地上走,她刚堆完雪人,手凉凉的,雪地上又多了几排脚印。
我们两个一开始都沉默地走着,没有人说话,只有脚下的雪还是噗噗地响,没有风,走动着也感觉不到寒意。
她带着我把原来走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这次的心情跟刚才却不一样。一个人走的时候有的是对整个书院,书院里所有人的不舍。现在,青语就在我身边,只有她一个,我的不舍就全都被她占据了。
我想起了在书院里跟她在一起的日子,甚至更远地想起了之前的她,之前的我们。
对于我来说,她是特别的,不是因为她帮了我那么多,只因她是唐青语,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是我朋友的唐青语。
之前那莫名其妙的误会也解开了,她还是那么在意我,我的心至始至终都没有把她推远过。
“不准备跟我说再见吗?”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见我没有应答,她又继续道:“早一天走,晚一天走,总有告别的时候,在这里,我们只是一起求学的同窗啊,同窗,只是同窗,又不同人生,时间到了,自然是要分开的。”我没办法开口说出去的话她都替我说完了…
“我不想走这么早,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学习呢。”本来没什么的,软弱的话一说出口,心也跟着软弱起来,连带着眼眶也湿了,我又贴近了她一点,几乎要靠在她肩上了。
她转过脸,眼中也带着泪,转过来的时候泪珠就滚落了下来,两个人见到彼此这么个样子,又笑了起来,笑中带着泪,流着泪还是要笑。
我伸手给她抹干净眼泪,一边自己还带着哭腔,“说得冠冕堂皇,你还是舍不得了吧?”
她道:“你不也一样,大哭包。”
我抱住她,眼泪又来了,没让她看见,尽数掉在她脖子里了,我放任自己发泄情感,没有阻止眼泪继续往外掉,“我就是舍不得你们,我多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待到结业,所有人都不得不说再见的那一天,虽然早晚都要离别,但是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她拍拍我的后背,以示安慰,“是,我也不想你走,我也有不舍,但是离别又不是永别,不能再一起求学,可是,只要你还在,我们还在,还怕没有再见的那一天吗?”
我听她这么说,虽然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我的伤感并没能就此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