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落了好多好多的泪,一枕巾都没兜住。从太巳府的邝露到乔装打扮的天兵,从上元仙子再到太巳府的邝露。她旁观的这场戏,她在戏里面,努力,坚持,惘然的独自欢喜,哭着笑,笑着哭,大起大落里每一日都有百转千回的感悟。
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人。
她在仍然很欢喜他的时候离开他,饮下忘川水,因那无以为继的死局需要一个新的开始,无论天涯相忘还是咫尺相守。
太巳府择婿,即使到了此时此刻,邝露也没有非他不可的念头,只是这番天命的巧合,若是故意推脱,反显得她待他有了偏见。
更何况,而今他的心意,邝露知道了。
第二日母亲来取答案。
邝露道:“即是佛祖祝颂,便是天命昭昭姻缘已定,若是此刻退亲,外人便会说太巳府仗着东胜神州的仙名出尔反尔任意妄为,何况白真上神的画像即已退回,若是再去取,亦显得太巳府呼来喝去目中无人了”。
真如元君心中了然:“你既这般说,他日天帝前来,我便知如何应对,终归要嫁的人是你,嫁给谁,由你定”。
那一日日光正好,邝露和家中众人在林里投壶,他来了。
阮阮捧来琼浆和茶,众人先将琼浆选去,但她可以不喝。邝露最后做了选择,喝了一口茶。为了他此刻的心意,也为了自己尚未完全褪去的真心。
夏至将至,整个东胜神州都是一片欢欣喜悦。
窗外的那片修竹越发的挺拔茂盛,她的心也一片郁郁葱葱。
她要嫁的人,相貌,品性,都是她熟知的样子,于是她连半分待嫁小姐的忐忑也无,至于她未来的夫君用世所罕有的深情执着着的另一个女子,邝露看着落在手中的一片竹叶笑了笑,他痛的时候并未喊过她的名字。
这就够了。
邝露从未有这般清醒过。当局时的迷惑,她已跳出局中看过。
若身在局外都已笃定,回到局中还有什么可迷惑。
欢喜这物什,能刻意一日一月一年,一千年太长,终究望的穿。
其实一个人被不被欢喜,她自己又怎会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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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是不是很惊讶!
番外三
第 9 章
番外三之伞
细雨声滴答里里,小池塘泛起涟漪,草丛中回荡着蛙唱虫鸣。
东胜神州一年之中偶有几次会收起四月天的和煦,风霜雨雪加持了道法真人的经言,无法用神力所回避,需同凡人一般撑伞添衣。
即使为仙为佛,也需对天地存一份敬畏之心。
“你这孩子,怎地不带伞”怡旦上仙从玉苑折花回来,看见池塘边的润玉,将伞柄塞在润玉手中,与小仙侍共一把伞,匆匆而去。
润玉看着手中的伞,笑了笑。天帝身外那一层风雨不侵的结界,让他许久不曾感受流水浸润肌肤的冰凉,渐忘了他本是一条龙,与鱼一样,生于水,长于水,居于水。他甚是想念那些幻出龙尾浸入银河中的日子。
润玉收了伞隐入袖中,闭目仰头接受一场细雨的洗涤。
“你这孩子,怎地不带伞”齐奉上仙从山外访友回来,看见池塘边的润玉,将伞柄塞在润玉手中,取出袖中常备的另一把伞,匆匆而去。
润玉仰观浮云飘飘的伞盖,收了伞隐入袖中。
“你这孩子,怎地不带伞”御风上仙晨起舞剑回来,看见池塘边的润玉,将伞柄塞在润玉手中,幻大背后仙剑悬遮于顶,匆匆而去。
润玉刚收伞隐入袖中,只觉衣裳下摆被拽了拽。御风上仙的儿子绵绵小仙刚化成人形不久乃是麒麟一只,两只麒麟角如新出土的笋尖,在自我认识上,他尚对自己有些误解。前些日子他看到道法真人的青羊小童子,头上两个大羊角好生惊叹,一度以为自己是只羊,成日在草地啃来啃去,结果发现青草真是不好吃。近日他因看见夜间逐梦的魇兽两只梅枝般的鹿角,夜幕一临,他也学在半空跳来跳去,魇兽吐梦珠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用口水吐泡泡。
绵绵小仙露出六颗奶牙,仰头咿咿呀呀:“你这孩子,怎地不带伞”。
“绵绵”他母亲打着伞找来,抱起儿子,一看润玉:“你这孩子,怎地不带伞”。她身后小仙侍便将接阮阮小仙用的伞先给了润玉,匆匆而去。
润玉握着手中的伞,现出袖中另三把抱在怀中。泥土混着雨水沾了他一鞋底,拎的出每一起步的重量。他一步步的走,从小池塘到他们新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