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猫猫玩了六十几年的小狗们前些日踩着雪水泥泞,聚到了南方山地的麓谷。不过听说这次负责遛狗的家仆竟然不再磨到夜间或阴天才出来,而愿意顶着晚午的太阳露面,我都忍不住慨叹他们总算有点活泼的样子了。”
他拈起干花,指尖左右摩挲,凝神的目光沉静如潭。
绝非他轻忽这支威胁自由世界的新力量,仅仅是他清楚,肯定有像亲手写下这则讯息给自己,字里行间却从容得很的久远贵族一样的一群人妥实守护那一片片渺小花草容身的砂土。
夏天来了。
活力充沛的东风拂动着茂密的枝叶,合唱在森林和溪边是多么的悠游。时间在这里流动,但又难以寻觅过境的痕迹,唯有络绎出入的住客,鸣唱的林鸟、串门的走禽以及欢声的宴客作证着生息繁衍。
精灵路是一条起于西面森林之门,终于地下宫殿外的小径,最宽路面足有六码的距离,最窄只勉强容一辆四轮马车通过。但它的尽头实际上并不是连接地宫的石桥。
沿着参天柏树夹道相送的硬土地通道,来到空地界线早已模糊的青藤门庭和五六拨迂回的等人高长草前。平素这副景象顶多是森林居民与世隔绝的本性体现,然而一旦有恶徒误入,此处登时变身最佳的对外伏击点。
这个地方是与柏林山西侧养马场相对应的马厩,林地国王与他下属在日常出行所用到的马匹皆被安顿在两个面积不小的马棚里。但跟养马场不同,马厩没有经专门扩修的供水管道,放眼马棚还有一个后方粮仓外的草甸和泥地,只找到一口内径两呎余的井。
不过已经足够。
这口井名为复活井,里面不但非常深,就算遇上森林河一年中的退潮最低点或结冰期,井内的水依旧维持稳定供应。养马场的取水设施一定程度上是后天而成,马厩却是围着复活井搭建起来的。
而除了常被调用的固定坐骑,马厩也生活着所有未满三岁的马驹。
他的手摸进那一层雪白柔软的鬃毛,因年龄还小,不足以埋没他整个手掌。小孩子目前一岁出头,是族群新添成员中最年轻的一名,尽管仍拥有霸占一间宽敞居室的权利,但牠的父亲就在一栏之隔,额前垂有一绺浅棕色毛发的小马还是表现出乖巧温驯的模样。
由于他舒适的抚摸,牠到底亲昵地别过脸,挨着他前臂欢快嘶鸣了一声。
“小马驹,小马驹,跳动着一颗战士的心
影过山,影入林,骠骑王也快来了
牠的嘶叫传承着远古圣骑的威震
风呼啸,风怒吼,骠骑王就要来了
这是世界大敌的终焉
张大眼,竖耳听,骠骑王也快来了
因为奴役无处容身,神话将兑现
你会信,你将知,骠骑王已经来了
狼烟起,战鼓响,被铁蹄如乱草踏碎
数年后,或明日
骠骑王将来临
一切都将受裁决,不管腐木还是磐石
我歌唱,我传诵
骠骑王就要来了
大家跃着清脆而坚定的大步穿过冰寒
在此时,在此刻
骠骑王来了
下一次的再会,是在白山脉的辉空下……”
歌声从粮仓传出,渐行渐近,瑟兰迪尔入了神,手上动作不知道凝固了多久。
“咦?父亲你来探望小家伙吗?可以的话待会给牠起个名字吧,都一岁大了还没定名字太可怜了。”
莱格拉斯迈进了马棚,双手环抱大捆干草,嘴里的话却一连串不停。
“我来查视王国的马厩。”扭头看莱格拉斯腾出手拉开隔间侧边的木门,让干草落在最内的角落,他继续抚摩马驹的后颈,小家伙绷紧起来蠢蠢欲动的身体立时又放松了,“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马厩有固定的人手负责运作,为马骑喂食、洗刷、修理毛发,只要到了时间,他们都必各施其职。当然他看出了儿子是在更换隔间里的干草,每到春夏时节,马厩对新鲜干草的需求便是冬季的三倍,可是据他以往的了解,进入仲夏前只需要十天更换一次,很明显莱格拉斯的举动对不上日程。不经意地,他留意到了靠木门的墙上若有若无印着一道水迹。
“棚顶不知最近什么时候裂开了块细缝,昨天的雨通过缺口残留在夹层,积聚一夜后流下来弄湿了这孩子的床铺。我今天是打算带牠去养马场玩一下的,结果蹲下来给牠加水时发现了异样,所以一路修补棚顶、擦干地面,现在再将干草换好就算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