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魏芳踪倒是跟佚老诚心求教了白瓷瓶里面的药用。
那日正逢镇子难得下过了一场雨,把夏日暑气一洗。
佚老端着个盆儿把屋漏积的雨水往门外泼去,随意道:“你杀性太重,这只不过是副平心静气的方子,对你修身养性颇有益处。”
魏芳踪一听,有些着恼:“你骗我!”
佚老老神在在,把盆重新往漏雨的地方摆上,还来回挪了挪,务求对准:“那小子的真气疏导可缓不可急,你看看你这一激就炸的性子,万一中途岔了气岂不误人?”佚老缓了缓,半挑了眉眯眼调笑,“而且看你这几日面堂红润气色上佳,这不是挺开心的嘛。”
魏芳踪微红了脸,扭头避开佚老探究的视线,算了算时辰,道:“我差不多该去了。”
还未跨出门槛,却有个撑伞的人敲了敲半开的木门。
墨纸伞还往下滴着水,盖住那人大半身子,只从伞下探出一只手。
外面已不再下雨,只是路上犹湿,这个撑伞的人就显得有了几分古怪。
魏芳踪却立马寒了脸。“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道。
那人不回话,只是摊开了掌心,掌心里一截细竹管。
魏芳踪寒冰似的脸色瞬间煞白,她认得这东西,九千岁府信鸽爪上都绑着这样一截。她捏起细管,抽出里面的纸,一片空白。
那个撑伞的人这时却开了口:“小姐是不是忘了正事?”
“闭嘴!”魏芳踪低呵。她冷冽地盯着对方,一字字道:“管好你自己。”
从那日起,魏芳踪失了踪。
顾小少爷陪着叶红影在他们编了柳枝鸟窝的树下等了又等,也没等来叶红影口中的神仙妹妹。
☆、二十八
林荫深处。
顾小少爷拿脚丫踢着水儿。这边是一湾冷溪,溪水清澈见底,由远处山上流下,只成人半掌深,在这夏日却仍是冰凉凉的,十分舒爽。
“今天神仙姐姐还是不来吗?”他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女人心海底针啊。”
叶红影跟着叹了口气,接口道:“海底针啊。”
然后顾小少爷转头瞅了瞅叶红影的眼底那抹浅淡的血色,又叹了口气:“本来我还等着你们双修成功,‘羽化而登仙’给我看呢……”
“双修?登仙?”叶红影对这两个词迟疑了下,然而思索良久也没抓获什么要点,只是隐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小少爷笑叫:“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飘飘乎……”叶红影下意识跟着念了两个字,立马被顾小少爷慌乱挥手打断。“不对不对!你别念……万一又念坏了!”顾小少爷惊恐道。
林间不远处,树叶悉索作响,前几天刚下过暴雨的泥地犹湿软,印下许多鞋印。
万花楼的生意一如往常的热闹,花姨为了更好地服务客人,划掉其实是为了不累到自个儿划掉,推出了预约服务。
“订座”成了镇里乃至周边邻镇的新鲜词。
花姨道:“想我醉月楼的姑娘,随便哪个都不是进楼站一排任挑的。特别我家花魁,那更是没预约个三五个月哪见得上一面?所以我们这店既然现在上门道了,也要做得精。”
马尚飞发问:“这是要往大酒楼上靠了?那价钱岂不是也要提一提?”
花姨瞟了他一眼,马尚飞从那视线上感受到了怜悯,然后就听见花姨开始倒豆子:“你有见哪个穷村贫镇里立个大酒楼的?京城福来居一道鱼也要十两银子,这片儿你掰指头数数,有几个吃得起?没钱人有没钱人的攀比,以后谁要是在我们万花楼订到个位子就是倍儿有面子的事,这才叫做精。做生意,最怕旺季累死淡季闲死,我这套要是成形,怎么也能平衡个四六吧。”
正数落着呢,在前厅忙活的杨冬晴进来,低声道:“进来了三个人,看起来来者不善。”
花姨半抱了胳膊,拿出了她醉月楼老鸨的架势,眯眼笑道:“哎哟~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
前厅居中的桌子上围了三个大汉,均是一脸横肉,或站或坐或在桌子上架着脚。
花姨撩开了通往前厅的帘子,一身黑红罗裙缠得她腰肢袅袅。她笑里藏刀,一步一摇,已用上了她年轻时舞步里的一些技巧,看起来步步生莲,甚是毒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