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寻到一盏精美雅致的莲花灯,我想放在陛下寝殿做装饰很是合适。这灯光芒随着莲瓣开合可明可暗,陛下夜里清修或读书,可以用它照明。”
“上元仙子邝露,愿一生追随陛下,效忠陛下,死而后已。”
“天兵邝露,向夜神报道。”
“无论身在陛下万里之外,或是离开陛下万年之久,邝露的心意,永不会变。”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润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来到幻镜前,又想到她戚戚然说过的话:“也希望天帝陛下,不要再通过幻镜看我————不管我在哪里。”
是在那时,她就痛下决心远离天界了吧?
垂头沉思良久,润玉缓缓抬手掌心对准水波荡漾的圆形幻镜中央,默念口诀,搜寻着海底的影像。
邝露和慕容告别彦佑等三人后每日潜行三百丈深度,第七日时已接近两千丈。邝露由于三魂七魄各缺一缕,在天界或在陆上时常感到胸口有灼烧之痛,而在清凉的海中,那股灼痛渐渐淡去,但尽管身体舒适,却没能减少一点断肠心碎之痛。
慕容讲起海中秘闻,邝露心神不属听了一半入耳,偶尔勉强回应。见邝露搭话不多,慕容言语也渐少,拿出一支箫边走边吹。与彦佑不离手的翠绿玉箫不同,慕容这一支是由海竹制成,通身暗紫色,外表朴素,属于海中特有的乐器,音色轻柔幽静,带着一股禅意,乐声响起时,周围有不少彩色鱼儿游来倾听,不到片刻两人身边就围绕了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鱼跟他们一起潜行。坐下歇息时,慕容又幻化出一把水琴弹奏,乐音流转舒缓,隐隐有安慰之意。
当慕容在前面带路时,邝露总会一个恍惚就将那个湖蓝色清雅背影看成润玉,一样的淡泊从容,雍容雅步,只是润玉的背影更加孤寂忧伤。
第八日,两人已到了两千丈以下。这一日,任凭慕容箫声飘了许久,也不再有一尾鱼儿靠近,邝露感到奇怪,慕容解释:“两千丈以下就是各种凶兽的地盘了,就算凶兽大多都是沉睡状态,普通鱼类也还是不敢靠近这一段水域。”
“那你的箫声不会超吵醒那些凶兽吗?”邝露问。
慕容一派淡定自若,波澜不惊道:“我们的路线绕过了凶兽的窝巢,再说,百年沉睡,不是这区区箫声可以惊醒的,仙子放心就好。”两人此时正一前一后走在一条蜿蜒崎岖的海路上,走了几步慕容又补充说:“不过我们也许会在某一处遇到虎蛟,虎蛟体型庞大,百丈之外就能看到,仙子若是遇到也请安心,因为虎蛟向来以残魂散魄为食,不会无故攻击魂魄完整的生灵。”
邝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而被慕容扶住。
“那……这虎蛟也是在沉睡,百年才觅食一次的吗?”
“非也。虎蛟作息不规则,我们现在所在水域,随时都可能看到它活动,不过只要绕着十丈之外走过即可。”其实几天前已经给灵瑶云鲤等人讲过各种海底秘闻,虎蛟就是其中之一,是体型最为庞大的海兽,慕容特意浓墨重彩的讲过。他知道邝露心不在焉并未听到,也毫不介意又讲一遍:“六界之间有不少未能进入轮回的残损魂魄,其中有一部分落入海中沉入海底,皆会被虎蛟捕食,也避免了海中散魂聚集成为魔物。所以虎蛟虽然凶猛,其实也是守护了海底的安宁。”
慕容在前方讲的云淡风轻,邝露在后面听得胆战心惊:“这么说,我们已经到了虎蛟可能出没的区域?这虎蛟有多凶猛呢?”
慕容半说笑回答:“仙子一路无话,原来是话题不够刺激,聊到这最凶猛的虎蛟才有兴趣。有多凶猛嘛?唔……这么说吧,我作为鲛族王子,也是鲛族中除了我父王以外最擅长镇压海中凶兽的人,若想单独和虎蛟一战,怕是也会性命不保。”
之后一些不甚重要的信息邝露再也听不进去。抽取魂魄做日月灯引乃是上古禁术,六界之中没有几人知晓,知道邝露已用过这种禁术的人,除了帮她炼出莲花灯的太上老君以外,就只有润玉了,慕容再是透彻,也一定猜想不到邝露魂魄不全,因为这实在是世间罕有的事。邝露在天界时,这海中虎蛟不过是一个遥远的传说,以残损魂魄为食更是闻所未闻。此时一听,立刻脸色苍白,不安的左顾右盼,她主要不是为自己不安,而是为慕容不安。邝露心想自己愿赌服输,宁可继续冒着危险潜入深海也断然没有半路再回天界的道理,自己万念俱灰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无辜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