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燥热之感完全退去,从混沌的梦里醒来,看到榻边一人,仍似天边皎月玉骨依然,只是眉间忧伤疲惫,正一手支在紧挨着床榻的书案上闭目小憩,邝露以为仍在梦中,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波澜,手指一动发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握于掌心中之内,她这一动,惊醒了手的主人。
“邝露……邝露!”润玉手下握紧,语气惊喜,仿佛迷路的人终于找到方向:“邝露,你醒了么?感觉怎样?”
浑身无力,说话还很困难。她忆起漫长的海路,巨大凶兽张口吸食魂魄,她浑身剧痛,悬浮在无边黑暗中,有一尾白龙撕裂黑暗而来,缠绕保护住她。
“是陛下……救了我么?”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好确认眼前所见并非梦境。
润玉扶起她靠坐在床头,眉间蹙起满含歉意:“邝露,对不起,是我醒悟得太晚,才会让你受伤,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会用余生补偿你,今后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伤害!”
刚刚醒来的邝露还有些茫然困惑,“陛下……”
醒悟?陛下是醒悟了什么?
润玉摇了摇头:“以后你不必再叫我‘陛下’,你早就不仅仅是我的属下,你是我的良药,都说良药苦口,你却是例外的。”
邝露眨眨眼睛,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邝露,我这一生,曾经有人因为我太弱小而离去,有人因为我太强势而离去,当我再想珍惜一人,我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你看,我又没做好,让你受伤到这般地步。”
润玉垂下眼帘,愧疚的难以与她对视,涌上一阵脆弱与后悔,想起她决绝的离开,心里凉了一凉。恋恋不舍松开邝露的手,是他一厢情愿的将她的手握了许多日,而她经历这番委屈波折后,究竟还愿不愿意接纳他还是未知。
“你一定很怪我吧,你若是怪我,不愿再陪我,我也理解。”
她是他的良药,是他的温暖。而他一直以来带给她的却是伤害,是冷漠。她怎么能不怪他呢?
忐忑间,却温香软玉抱了满怀,是邝露扑倒在他的怀中。
“不怪陛下……”怎么会怪他呢?自第一眼在天水湖畔看到那个龙尾少年,她就恨不能将世间所有美好都寻来给他,但求他一展欢颜。
没力气说多余的话,但是她终于明白自己赌赢了。他心里有她,甚至愿意为她现出真身入海相救。
润玉拥着她,心间涌出无尽欢喜,知道自己所有一切都被她了解和接受,感到一生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的伤还没有好,依旧全身无力柔若无骨,润玉将一股清凉真气凝于掌心覆在她背上。这一次他再也不愿放手,可是她的伤还是个难题。
“邝露,你受伤严重,海医和太上老君都说最好的药便是海魂参果,并且在海中修养。”
邝露下颌抵在他肩膀上摇头,她刚刚靠近他,怎么忍心再次分别。
润玉顿一顿,语气决然:“那……我就用血灵子术,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这次话没说完,邝露摇头幅度加大,曾经就是血灵子禁术夺走他一半仙寿,更让他夜晚衰竭,直到莲花灯照了千年才略有转好,邝露急迫开口,呼吸因虚弱而急促:“不可以……如若那样……我宁可……宁可吃海魂参果……”
有他的心意已心满意足,万年又如何?毕竟未来可期,她终于到了他的心上。只要身体恢复,性命无忧,余生漫长,她还有许多爱和耐心可以为他燃烧。宁愿忍受分离,也绝不要他再用血灵子禁术。
她总是这样,千万年间一心为他考虑,以他为重,润玉后悔这么晚才回应这份温暖关怀,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语气坚定又骄傲:“邝露,你知道吗,我以龙的真身,一日就能从天界潜入三千丈海底。你不用担心,驻海仙官叫别人去做,你且吃下神果在海底静养,我自会常来看你,你若体力恢复,也可以回天界小住。仙生漫长,我们何惧万年。”
邝露含泪点头,一番谈话后感觉困倦之意又如潮水般涌起,支撑不住,趴在他肩头睡着。
☆、神树见证
又修养半月,邝露每日清醒的时间渐长,直到能下床稍微走动,海医和慕容都建议让她尽快去神树下求得神果,服下之后才能恢复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