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景象开始诡异,吴邪神经紧绷,但他预先设下的目标是,找到那魂器的线索再回去。他试图凭借自己的意志去移动,然而自己就像史前冰川中冷藏的昆虫一样,身边没有丝毫流动的方向,甚至连手都无法抬起来,这下就算想拉动手腕的丝线也力不从心。
冷静,吴邪告诫自己,所以眼下只能靠自己去拼出路来。
眼前不再伸手不见五指,颜色由黑变浅,加上固体一般的硬度,好像被困在墨玉矿里似的。这种视觉变化似乎提示他,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地界。吴邪转动眼珠,由于可视范围增大,看见斜前方一个长发水鬼,也和自己一般被粘在这里不得动弹。
那水鬼全身飞扬的头发都被定格于此,像个瞬间冰冻的标本。接着,在吴邪眼皮底下,它就好像融化的冰淇淋,形状渐渐塌下,一点一点化成墨汁般的东西。
举目所及,竟然布满了“标本”。有些还在缓缓移动,有些已是死物,或者化为了那些汁液。与其说这是玉矿,不如说更像一座鬼矿。
这些汁液顺着矿里的罅隙,缓缓流淌。吴邪不禁睁大眼,看到“墨汁”流向远处,流进了一团模糊的影子。那是什么?吴邪在讶异之余摸到了一些想法,他觉得自己见证了这地方的某种机制。
突然身后有人道:“你到这里就像是自我了结。”
吴邪一惊,是阿宁的声音。阿宁走到他身前,行动却不受阻碍,口吻平淡,“放松,很快的。”
她之前露面的时候,不是身染血迹,就是衣着很厚。今天只穿了一件单衣,血迹倒是很少,但肩膀上的皮肤居然大片糜烂,显得触目惊心。吴邪惊讶地看着阿宁,她不怎么在乎地说:“是死前最后一刻留下来的,就成了这个样子。”
吴邪在这里连张嘴也有些困难,“你不是活人?”
他想到自己朝同学校友打听的时候,很多人都一副回避的态度。阿宁竟是死了的吗?依这样子来看,死得极不正常了。“这些果然和你很有关系。”吴邪道。
阿宁反倒说:“你本来会和我一样的,但是强行一魂离体,又闯来这里,你把自己所有后路都给断了。”说完,转身要走,好像并不怕吴邪有何能耐,态度竟有些轻视。
“那个是什么?”吴邪问。
阿宁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何物,瞥了一眼,“你的最终去处。”
吴邪的猜测已经呼之欲出了,然而他现在第一要务是解开自己的束缚。吴邪朝阿宁皱眉道:“小哥一直在将他驱邪的法术传递进来,你没感受到什么波动吗?这地方也不牢吧。”
阿宁转身,目光注意到他手腕上的丝线。她走回来,怀疑地端详着,伸手拽起那根线。
这线长度无穷,一直延伸向上方,穿过这个矿场的空间,以及漆黑的水域,系在另一人手腕处。
线中传来拉扯的力度,张起灵猛地接受到了信号。他抬起另一手,五指微张,黑金刀迅疾飞来,被他稳稳抓住。
虚无的空间中,阿宁手掌一划,切断了线。
手腕处丝线的颜色立刻变深。张起灵脸色一变,将之唤回,水中弹出来的,是一个断线头。
天上雷声乍起,厚重低沉,犹如战鼓,震醒了天地。黑眼镜抬头望着,慌道:“怎么提前了?”
这超出了预料,张起灵蹙眉看着水面。闪电映在水面上,仿佛把一块镜子劈成了两半。黑眼镜道:“无论这下面是什么,多少一定会受到雷电的破坏。但吴邪在下面,看这情况还被困住了?”
“上香。”张起灵果断道。
黑眼镜抽出三根,插在埋舍利的地方,喃喃道:“大师你好,我不是故意逼你搬家的。三支为上,四方无伤。”
张起灵把刀上下倒置,插入水面,运掌一推,把它推向水中。雷电的阳元砸向刀尖,瞬间被引到水下。如同钉子破开玻璃一般,水波开始动荡。
吴邪在下面感到震动,这地方好像不太稳定。这座“矿场”遭到外界打压,摇摇晃晃,吴邪感到束缚松了很多。阿宁神情惊慌,立马浮了上去。
犹如大厦将倾,扩出了许多裂缝。吴邪抓住时机,挣了出来,毫不犹豫地逃离。水中仿佛阳气旺盛不少,颠覆了平衡,无疑给他增加了难度。
雷电威力惊人,洗涤一切世间不正之物。吴邪拖着自己一条魂,拼命去往水面,终于把自己拖上了岸,一路上倒是再也没有什么鬼怪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