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将他的帽子掀下,黑眼镜冷笑:“这就叫缘分。”
汪灿扭过头,转成另半张脸,看见了身后的吴邪,问:“你眼睛好点了吗?”
吴邪睁着眼只看到一坨晃动的马赛克,听了声音后立马识出身份,哭笑道:“怎么又是你在闯祸?”
“什么叫闯祸?”汪灿气结,说话间竟委屈起来:“那酒里泡的是婴尸,已经是死物,魂也是死魂!我只是想拿魂走人,碍着谁了?”
黑眼镜放开他,汪灿忙用手背抹了抹脸,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端详脸上蹭出的带血伤痕。吴邪抬头看着天空,“你的飞天小女警呢?”
“死魂带在我身上不方便,我叫它捎回家了。”汪灿说。
吴邪点头,心想那玩意儿功能挺齐全,一边耳中听到了拍照的快门声。汪灿一连拍了数张工伤照片,埋头在网上发了一条新的个人动态。黑眼镜一阵恶寒,道:“你怎么这么丧心病狂。”
张起灵开口,直接道:“这么些事情,都是谁委托你办的?”
“我给家族打工,拼业绩拿奖金,干活挣钱,天经地义。”汪灿十分沮丧,不停地看自己的脸。“这位大哥,你下手没个轻重吗?”
黑眼镜双手抱胸,“我拿手的是揍鬼,揍人没经验,见谅。”
汪灿来这里“长期出差”,至于这次,是要取到藏在诊所药库中的婴魂。那死婴乃是分娩时死在手术台上的,来不及感受人间,便因难产窒息而散了阳元。然而五脏六腑没有病变,俱是完好,当天就由地下贩子收走,转手后被泡在黄酒里,与千百种珍奇中药一起放置在地下库中,催生出了阴魂,封于酒中。
吴邪沉吟片刻,若按照张起灵平日的路数,则是对其驱散打击,从不会“活捉”,也不会像捉鸟似的捉回家里。他问汪灿:“你捎回家做什么?下锅里红烧吗?”
汪灿嘴犟,“我族密术,不可外传。”
张起灵淡淡地扫过去一眼,没有说什么。
诊所里多日以来的动静,一半都要归功到汪灿身上。他每次行动都是夜晚潜入,第一晚勘察室内布局,第二晚突破药库,破开酒坛封口……意外在于,他功夫不到家,破封后没能及时取出,又不会收拾,便剩那只初生的婴鬼卡在原地挣扎不已,于是动静自然一日比一日大。
今日总算被取走,以后倒是真的不会再闹鬼了。汪灿哼哼唧唧,“我说了我这不是闯祸,与你们无冤无仇,可以走了吧。”
除却不成熟的行事方式以及奇怪的家族背景之外,汪灿其实这人看起来不成威胁,只是做事不按套路。不过,那汪家不知是哪里的庞大家族?吴邪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便也准备离开,自然而又主动地去牵张起灵的手,忽然恼道:“忘了跟他讨上次的精神损失费了。”
黑眼镜恨铁不成钢,“看到没有,现在我们威胁很大,人家都有家族经营了,分工运作很成熟,我们还处于原始的小本经营。再不努力,这里的生意都被抢光了。”
吴邪望向他,不免宽声安慰:“你不是还有庙里的打工吗?这行的就业情况这么严峻?”
“之前我们给官家办事情,这种是可遇不可求的。现在,当然要四处找活了,你明不明白状况?”黑眼镜瞥了一眼,“当然,哑巴好养,你大可以包养他,一人撑起一家子。”
让他待业在家?吴邪郑重想了想,资金上问题不大,但是这事还关乎个人的态度和想法。歇业的一大问题是与社会脱节,不过,这家伙本来生活里就与外界脱节,脱了足有一条地铁线那么长,因此状态上没有差别。
吴邪认真对张起灵道:“我是可以的……”
“我在银行有户头,”对方道:“存着这些年来所有的大额收入。”随即他报了个数字。
吴邪瞬间震撼,居然比自己的存款多,怎么回事?说好的艰苦朴素披星戴月的形象和定位呢?张起灵便解释,许多富贵人家对于这一行的报酬,往往是心甘情愿地砸钱。再加上自身花销不大,不像黑眼镜那样夸张地大手大脚,于是这数字便顺理成章。
吴邪讪讪道:“那就好。”
黑眼镜的行动力惊人,很快就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筹备工作,并意图拉他们一起入伙。吴邪的眼睛一天天恢复,但仍是虚弱,无法长期接触强光,上班时只好断断续续地钻空子遛半天假,回家就被张起灵盖着眼睛伺候喂饭,偶尔嘴对嘴;或者被伺候着洗漱卧寝,偶尔以裸睡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