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跳:指狼人装成预言家。)
我们的动作一直非常轻,暂时不敢高调。按照之前的推论,所有地下传声的传播路线会被引到此处,这里应该是个汇集声波的“耳听八方”之地。但是,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也只能听到我几个队友的气息。
不是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还是等一等刘丧给出的结论。他打了几行字,给我们依次传阅,屏幕很暗,几乎贴到眼前才能看见。他说能听到对方行走的声音,应该还在移动中。如果这声音是不加阻挡地直接传来,那么距我们估计两百多米。刘丧在黑暗中看不见周围,要是存在太多障碍物,这个直线距离的数字还要再往上翻。
我们渐渐站成了一个圈,面朝圈内,借着那屏幕一点可怜的微薄光线,凭彼此的衣着还能认出谁是谁。传阅的最后一人是黑瞎子,他也没摘墨镜,看也不看,就拿着手机摇了摇,然后传回给刘丧。那意思是摆手,可能因为他现在看不到或者压根不想看。
黑瞎子走去了别处,似乎开始了摸索。他大概比任何人都习惯黑暗,自有一套安静的盲人模式。我们其余人则待在原地,想等到萨沙他们走远了,抑或是周围出现转机的时候,再打开光线。
我的左边是胖子,右边是闷油瓶。我们仨至少可以用手指在对方手背上轻敲,以“敲敲话”的方式聊天。这种时候往往很有意思,就如同工作间隙的闲暇一般,闷油瓶是专业沉默派,胖子是无所不聊派,黑瞎子则是“我先玩会儿有事再叫我”。
胖子问我接下来怎么做,准备好了吗?我十分诚实地告诉他,没有。
我们走南闯北的时候,大部分时间确实是瞎搞。难以预料,也不可思议。我们的经历,就是放置了无数不可思议的拐点,比常人密集许多。未来的下一秒具体内容,只能用算力去无限逼近,但永远是不可测的。细数一下我们人生的某些关键时刻,都需要胡闹瞎装逼。人生如果写好了剧本,那就该无聊到崩溃了。
就算胖子事先说要解决一下我的问题或者闷油瓶的问题,我仍是没有什么头绪。我想了想,决定真诚地请教胖子:你觉得要怎么做?
胖子欠揍地答:不知道。
如今随便走在马路上,保守估计十个路人中有六七个存在心理问题,只不过种类和程度因人而异。倒没有疾病来得严重,就算一辈子不解决,照样可以活到七老八十。如果胖子非要觉得我有什么安全感缺失的情况,说不准只是因为我俩相处方式异于常人。
闷油瓶的话太少了,别人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然而我和他之间的那种特殊关系又需要一定的交流互动,似乎自相矛盾了。我觉得矛盾就矛盾吧,看过了那么多奇观,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相守的人,是根本不会在意什么的。
不晓得胖子想到了什么,突然在左边敲敲我的手背,意思是:你去告诉小哥……
然后胖子停顿了一下,大概在酝酿什么信息。我便用右手去碰了下闷油瓶的手背,当个中间传话员。
胖子接着道:你之后要多多说些话。
我对闷油瓶才刚刚敲出“你”,就停住了,敢情说的不是正事。胖子是觉得,多增加一点交流就能改善一下情况?现在这是什么深夜感情电台节目?胖子真是当惯了妇女之友和少女之友,居然祸害到我这来了,凡事都得讲究个对症下药吧。
让闷油瓶多多说话?这差不多就相当于让胖子不说话一样,是直到地球末日都不会发生的事情。我心想胖子你可别乱出主意了,一边对闷油瓶敲了个结束的信号,示意没事。
但闷油瓶觉得反常,又向我敲回来,好像决意要问个清楚。
我轻叹口气,准备敲个“胖子在跟我胡说八道”告诉他。然而,正要敲第一个词,我动作一滞,不好,我们的暗号体系里似乎没有“瞎说”一词,也没有“开玩笑”之意,我们以前完全没有发明出这一类信号。
我内心欲哭无泪,闷油瓶肯定是要讨个解释。他不知道之前胖子和我在互敲,我如果什么都不说,好像是我态度摇摆不定、对他隐瞒了什么,反而令人生疑。
刘丧轻咳一声,说话声音低得像苍蝇叫似的通知我们:“他们走远了。”
意思是我们可以说话了。要是我此时对闷油瓶说胖子在整我,显得欲盖弥彰。算了,随便说句就成,那我捡一句不重要的话。我转过头,小声和闷油瓶道:“我是说,回去之后你记得把屋后的果子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