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轻声问:“他们一直住在这里?”
黑瞎子点点头,“就住在这里。现在这一层没什么人,大部分都跑到下面去了,但应该还会回来。”
胖子看了看他,怀疑道:“你这眼睛看得见吗?怎么跑下来了?”
黑瞎子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根巧克力棒,一边啃,慢慢说了起来。他那时眼睛恶化,瞎得快要左右不分了,然而,之后打了一次雷,便渐渐又有所好转。刘丧认为此地甚是险恶,决意离开并回去土楼,黑瞎子就一个人探进洞穴,摸索了一番,在雷城中恰恰找到了下行的滑道。
由此说来,他的眼睛在打雷时状态最佳。之后,倘若长时间没有雷声,就可能再次恶化。
我皱了皱眉,大家一致觉得这太冒险了。我们说话音量十分小,乍一听都没什么威慑力,黑瞎子一贯对此不以为意,非常随意道:“这地方打雷本就频繁,所以我总会有看得见的时候。我这眼睛的老毛病,其实归根结底是诊断为神经问题,而这地方的雷声居然能影响到我,我说什么都得来瞧瞧,不过分吧。”
瞎子从身上衣服的各个角落里掏出来一根又一根巧克力能量棒,似乎藏了不少,扔给我们吃。胖子看了他一眼,就说这好像原是刘丧的东西。
“反正那家伙又不下地,回去也是吃泡面。”瞎子说道,语气里藏着几分不怀好意。我们明白了,大概是两个人分别时瞎子抢来的。黑瞎子真的活得不在框架之内,先前那药水的方子就是他从别人家“拿”来的,今天这干粮居然也要死皮赖脸地拿来。又或者,他很爱惜自己的命,觉得不该饿死。
*
不多时,一批人回到了这营地。我们暗中观察着,他们四散开来,安静地或喝水或睡觉,没有多余的行为。这个时候确实好像他们放松休息的时段,我们等了等后,决定再往下深入。
钻回滑道,一点点移动着,下面每一层都有照明,从缝隙瞄去,每层人造营地面积开阔,生活着上百人。我不禁咋舌,二十多层加起来相当于几千号人,原来这是一套豪华大独栋。萨沙就是从这里带领不同的一批批信徒,反复出入,顺便为地下运输生活物资。
我们无法得知海拔,小花的登山表已经坏了,查不出这里的深度。唯一确定的是,我们呼吸无碍,说明氧气正常,也许这个大得可怕的地下洞穴与外界存在着不止一个相连的通道,有可能存在地下活水。
我们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路,然后我突然停下,看见眼前出现底部的地面,滑道至此便终止,不禁一愣。心中数了一下,确实已下行了二十余层营地,再没有往下的通道。深层土壤的颜色和质感与地上不同,雷城的最底层正位于此。
胖子向我推了一把,好像有点激动。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这一层的景象实乃“富丽堂皇”。最为吸引眼球的,便是中间一架金灿灿的莲花座,足有一人高,莲瓣和须弥的纹样十分完整,不过距离有些远,看不到莲花座中间的样子。
这一层的高度能抵上两三层,在莲座旁边,高高竖着一座三脚的碑坊,就像寻常寺庙的入口一样,只是那碑上没有刻字。胖子嘀咕:“这是名副其实的‘雷音寺’啊。”
在地下几百米甚至上千米的深处,没想到仿造出了一座庙宇来。
这一层的照明并没有那么通亮,也不像上面二十多层那样布置了水管。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见,听不出任何声响。除此之外,空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们犹豫了片刻,最后闷油瓶发现了一处地方,可以作为掩体帮助我们靠近内部。
其实是借鉴了寺庙的放生池设计,这一层外沿竟然造出了一道道的雕栏,像水边的石头围栏一般。从柱头到栏板,细节处皆刻了一些浮雕图案。
胖子准备躲到那些雕栏的石板后,不过他体型太大,想了想还是去怂恿小花出动。他们那边正用肢体语言商量着,我做了个手势打断,然后指了指中间。胖子看向中间的莲花座,感到不解,看着我,意思是那个莲花座又怎么了?
我加大动作幅度,又指了一指,最后索性抓来闷油瓶的手,让他竖直捏着三根巧克力棒,意为三脚的碑坊门。接着我摊平自己一只手掌,掌心朝上放在巧克力棒下面,意为碑坊下的地面。我用另一只手点了点掌心,意思是,你们注意看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