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会不会有人看出了这里和张家之间的联系?我心说,这样可以说得通。所以有心人找到擅长淘沙倒斗的九门,后来的工作便拜托给他们。可是,一般人不可能知道张家的存在,那得有多大本领?
工程里的人在考察这里的同时,循着张家的足迹,发现大量的蛇与费洛蒙……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我想到了那些在基地里可能进行过的“测试”和“实验”,难道他们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从张家的历史活动里得到了启发?
于是到了后来,把信息素试在人身上,乃至于试出人命来……如果招来的那些孩子确实与九门家族有着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也就会有一部分人真正拥有读取的能力。但这样的情况潜藏着一定风险,把握不当的话,意识紊乱,便陷入半昏半醒的状态中。
当一个人变成“疯子”,直接了断显得不人道,别人自然想方设法将他隔离开来,让其自生自灭。我自己身上经历过这种相似的事情,虽然记不得了,是由闷油瓶叙述,但大致经过我是清楚的。似乎这是一个定律,只要身上有着觉醒的潜力,就避不开那些来自外界的恶意。
闷油瓶把手电翻了过来,垂直向上,射出一道光柱。他站在屋子中央偏左的位置,我走过去一看,上面没有顶。
并非整间屋子没有顶,而是独独中间一块,周正端方,像特意围出一圈天井。可是这鬼地方一丝光亮也无,根本没有开天井的必要。我再一看,外头应该是那岩洞的顶壁,而就在这块区域里,有个倒挂的石锥塔。
也不知道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雕刻的,顶上那根石锥就直挺挺指向下方的房里,跟个发射器似的。受了这里潮气影响,锥尖上凝积着水珠,我眼睁睁看到一滴正巧从我眼前砸落下来,视线不由自主跟着从上到下移动,最后看向脚下的地面。
与那方形天井相对应,地上筑起齐膝高的方台,摆了只接水的小鼎。我暗中一怔,感觉这里七七八八的门道比我想象中还多。不止如此,一旁还摆了个禅垫,早就不干净了,长了好些霉斑。我抬头看一眼,又低头,心说这是休息时接水喝的地方吗?这速度比坏了的水龙头还慢。
弯腰仔细瞧了瞧,在方台边缘竟然还有只铜香炉,那种古代专用来供奉祭拜的样式,里面堆满了香灰。这东西一出现,便有些拜神的意味。宗教对应着人的无知面,不知在这里拜的是什么神明?连个佛龛的痕迹都没有,更不用说神像。
我转头问:“张家历史上曾经供拜过什么吗?”
闷油瓶摇头道:“未曾听说过什么特别的拜神仪式。”
这就奇了,光秃秃的香炉摆在这里,我心想拜空气吗?我来回走了走,有个打坐的禅垫,难不成拜的是活人?细想又不对,若说有什么东西让人不得不心怀敬畏乃至于用香炉供奉,一定是一个虚幻的形象,并且会带来一些没法解释的现象。
凡是使人类产生敬畏之心的东西,都可以演变成文明里的神灵。要么保佑自己顺利,要么安抚神灵不再作歹。那些东西一直工整地摆放在这里,说明无论是历史上的张家,还是之后建造基地的人,都怀有同样的敬意。
我道:“难道这就和土地庙一样,拜的是这里所有东西?”
我小时候在老家,有几回跟着大人拜土地。那是间田边的破庙,比茅房大不了多少,成人在里面都直不起身子,弯着腰活动。印象最深的是那股子味道,因为空间狭窄,浓烈的檀香挥散不去。神像也就几十公分高,拜的时候不只是土地,还有河道和水塘。
闷油瓶抬头看了一会儿,道:“拜的是这岩洞。”
我假想了一下还原后的场景,一个人跪坐在蒲垫上,一根石锥垂在头顶,伏身磕头,再供三根香……这里的遗迹中很多摆设似乎都是出于祭拜,可为什么要拜?这地方虽古怪,却还是挺平静的。
走出屋外,我忽然有点晃神,脚步无端地不稳。地下不见天日,我们看不到白昼黑夜的变化,只能根据手表上的时间判断,现在是夜色很晚的时候了。我心想莫非真的老了?这种熬夜都挺不过去,不禁心有戚戚然。
脑子里确实有些浑沌的感觉,我对闷油瓶说要歇一会儿,便靠着老屋的墙角坐下。也许折腾了这么久,需要恢复精力。完整睡一觉不太现实,合眼打一盹也好。
闭上眼后,身体似乎一下变得疲惫不堪,但是不知为何,精神越来越清醒。而且清醒得很奇怪,意识起伏不停,仿佛在浓雾中东奔西走,安歇不下来。等我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猛地出现了一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