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闷油瓶过了马路,站到我身边来。
“你身上有硬币吗?”我抬头问他。
他却仿佛听不见我的声音,一把拉过我,目光投向驶来的一辆黑色北京现代。我笑了一笑:“想买车的话我们回去从长计议,别看了。”
北京现代慢慢停靠在路边,后排窗户缓缓降下,露出了我自己的……准确地说,是张海客的脸。
光看脸肯定认不出来,但是这个人的表情我已经无比熟悉。张海客的眼里露出一丝惊讶,闷油瓶向前一步,似乎想把我挡在身后。我定下心神,直接走到车窗前,用蹩脚的港腔正面道:“雷猴啊。”
张海客看着我,也模仿着江南口音慢悠悠道:“做啥?”
场面非常平和,地球没有爆炸,周围的车辆继续川流不息。
那辆北京现代里共四人,四个座位正好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心里没来由地忿忿不平,“香港佬就是奢侈,你们配了多少辆车?”
他用手比了个天怒人怨的数字,然后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别给我们添乱。”
我心说你们的最高领导人已经告诉我不少事,再在我面前摆架子玩神秘,太没劲了。我也不想大费口舌,就拣重点对张海客道:“不用再蹲点了,该走的早走光了。”我又指指身边的闷油瓶,补充道:“完全没招,你看小哥都两手空空出来了。顺便,蛇卵是被京城的人家抢的,你们准备杀到天安门广场吗?我看行。”
张海客的眼神一下子从原本的“怎么冒出了你这个傻逼”变成了“你这个傻逼怎么知道这么多”。
其实我很怕突生枝节,毕竟闷油瓶一直不遗余力地阻拦我见张家人,大有问题。为了避免冷场,我自顾自说着话:“去的话带我一个,我还能帮你们认路。抢到手之后四六……那玩意儿应该不能分,那就孵出来后你们养半个月,再换我半个月,最后做个蛇肉火锅,大家分了吃,是不是很公平?”
他终于觉得和我无法沟通了,转向闷油瓶道:“你一直和这小子待在一起?”
我抢先替闷油瓶回答,随口道:“待一起好几天了,我们睡的还是同一间房。”
张海客又把目光放回我脸上,看了很久,表情慢慢变得奇怪,不知想笑还是想哭。我感觉到他内心生出了种奇妙的情绪,正想继续探个明白,就看见车厢里的一个手下转向张海客,附在耳边张口说了句什么。
张海客的脸色立马不对劲起来,闷油瓶那面不改色的模样也消失了。就我一个愣头愣脑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但也保证不是什么好话。
张海客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看着我艰难地开口道:“吴邪,你……”
闷油瓶立刻打断他:“没有。”
我?没有什么?我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听着不知所云的对话,满脑子问号。但我只能假装波澜不惊,强行镇静。
张海客确认似的道:“还没有吗?”
我立刻发挥演技,不露声色道:“那你希望是什么时候?”
只要他问应了这个问题,哪怕没有正面回答,我也能听出蛛丝马迹。这个能让闷油瓶紧张的问题,说不定与那个不许接触张家人的禁令有关。不料张海客的表情更微妙了,“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当然,我希望最好能……实现双赢。”
我想了想又道:“那就取决于你们的态度了。”
这是个万能金句,接下来他的回答就是关键。张海客却道:“不用在意我们的看法,其实早在之前我就有过猜测了。不过,这个话题,还是回去再讨论吧。”他甚至面露窘色,我感到他心里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波动。
第7章 卷一:石破天惊(7)
回去讨论?我从未想过出现这种回答,瞬间思维短路。这就好比前一秒还在牛排红酒商讨百万美金订单,下一秒对方却打开电脑说,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件私事吧。
我心里打着鼓,嘴上就回应:“好说,我也喜欢互利互惠。”
张海客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像白天见鬼一般,但似乎又碍于什么事情,不便直接说出来。他最后只是指了指身后道:“后面那辆别致还有空位,你们上车吧,回旅店。”
我还没说同意,闷油瓶就率先走了过去。我不能把自己搞得下不来台,于是被动上了车。别致里只有司机一人,我用港腔对他说了声你好,结果他鸟都不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