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几日,自己便也慢慢习惯了这种副作用。等到我再次走进铺子的时候,王盟看到我就大声喊道:“没有耗子!”
“再吵就喂你吃耗子药。”我把一张清单扔给他,“一项一项的买好,不用从工资里扣,拿我的卡刷。”
王盟看了看清单,反应很快,“老板你要跑去哪里?这次又得躺医院了吧。”
“快去做事。清单反面还有路线,几个省份的火车和大巴的班次,你按照那个去订票,要六个人的份。”
王盟边看边说:“你带五个人去……青海?什么鬼地方?不是啊老板,你这个时间表安排得不科学,为什么这么多换乘?现在铁路很发达,一张票就可以了。”
“多换几次,可以降低风险。”我解释道。
他看看我,像看一个疯子,过了半响劝道:“你前阵子不是才跟你二叔吵过一回?不用这么急吧,现在就要走?”
看来在那个盘口里谈话不是正确的选择,总有长舌的伙计把我与二叔的对话泄漏出去。我笑笑,道:“给你开工资的是我,不是我二叔。”
他讪讪地嘟囔道:“家里人也不是想害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啊,哪个人受得了你这样东奔西跑的……”
“安定不下来又怎么了?我要是结婚,你还得出份子钱。”
他欲言又止,最后细弱蚊声支支吾吾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你没有压力,我都替你有压力。”
“谁敢传我的八卦?”我奇道:“不想在杭州混了?”
“大家都这么认为的。”王盟低着头小声道。
我听得很清楚,点点头,“还有呢?”
“你二叔那天都说了,总追着……”后面的话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咽到了肚子里。
我好心替他补充,“总追在一个叫哑巴张的男人后面。”
王盟拼命点头。我则冷静道:“去买东西吧,这单子和信用卡别忘了带上。”
王盟走后,我站在窗前,看柔情西子,看七月柳絮。苏堤旁人流如织,断桥上白素贞和许仙相遇相识,这段佳话里的两个身影又渐渐淡去。正是旅游旺季,外面吵吵嚷嚷的。我把窗户用力合上,至于手腕上的东西,一直没有脱下来,也说不清是因为太忙,还是想悄悄给自己一个交待。
真是讽刺啊,我心道,能看懂别人的意识活动,最后竟说不清自己的感情。
第9章 卷一:石破天惊(9)
做了几次费洛蒙实验后,我发现存在更简易的读取方法,比如像滴药水一样滴进鼻腔。当然,不可能吸进肺里,只是让它接触面部的犁鼻器。我的推测是信息素能穿过黏膜,进入毛细血管,最终抵达感官。
起初我如获至宝,以为寻到了完美的捷径。于是像个瘾|君|子一样,每天吸两次,渐渐地爽感盖过了痛感。这玩意儿是会上瘾的,精神鸦片一样,给人脱离现实的恍惚感。
没过几天,我就自食恶果。因为我一直不停地主动破坏鼻腔黏膜,难免会流出鼻血来。某天上午从幻象醒来后,脸上一股暖流,我抬手一抹,殷红一片。
这些还不算什么,鼻腔习惯了那种刺激后,生理反应就慢慢不再剧烈,乃至消失。与精神上的负担比起来,那才叫一个小巫见大巫。随着费洛蒙读取次数的增多,我从中感受到的情绪也越发清晰。这应该和“向导”本身的感知能力有很大关系,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黑瞎子当初那句话的确切含义。
完全不能用语言描述出其中的感受,因为人类的历史里没有相关记载,自然也就没有发明出专门的词汇。这个过程,不是寻常意义上所说的分担他人的喜怒哀乐,而是把我整个人硬生生地拽进一个巨大的湍急漩涡里,任我如何挣脱都爬不上岸。无论那水是冷是热,是清是浊,都要冲进血液里,和我融为一体。
这个副作用乍一听十分严重,但其实不可怕,仅仅是一种迅猛的心理变化,几次下来我就习以为常。身体的各项生理功能也都如常运行,除了精神不太对劲以外,基本没损失。
幻境这个词,用来指代信息素呈现的场景并不是很准确。它把昨天的事实赤裸裸地展现在我面前,一切都那么鲜活真实,可以说是人类诞生以来最高明的媒介。可惜我的这条蛇所承载的关键信息并不多,黑瞎子的呼噜声当之无愧成为出镜率最高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