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哥又汪了一声,声音变得悠哉,摇几下尾巴,然后走到阴凉处,趴下来半眯着眼睛乘凉。那些狗这才纷纷起身,恢复成平常的状态,打闹的打闹,撒尿的撒尿。车总抱起一只咬他裤腿的小狗,道:“狗的祖先是狼,骨子里还保留着群居性。至于群体领袖,现在很难看到了,以前我也没见我儿子能对谁这么服服帖帖的。”
一旁的张海客这时才出声:“汪?”
车总以为这些张家人都是我的普通伙计,奇怪地看着他,“汪汪。怎么,你想当我儿子?”
张海客恼道:“不是学狗叫。你说他们姓汪,是不是?”
“对,怎么了?”
这个时候,我们几个完全没有心思去关注什么犬科动物。我便道:“先上山吧,让你儿子去检查检查环境。”
车总疼惜他的儿子们,不想立刻开工,道:“来的路上有些狗晕车,先让它们休息一个钟头吧。”
车总就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开始端水端粮伺候一群小朋友。看着他忙得不亦乐乎,我问闷油瓶:“汪藏海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们注意过他的后代吗?”
闷油瓶似乎一直在想些什么,张海客用脚推开一团狗崽子,走一步过来道:“不是注意不注意的问题,汪藏海的后代是形成了势力没错,但我们以为,他们和我们本家一样,近百年间就分崩离析了。”
“隐藏起来了。”闷油瓶淡淡道。
从这段日子来看,这些人对于隐匿踪迹的确很有一套,善于一边隐身一边推波助澜。张家和九门在历史的风浪中没能逃过一劫,然而那个汪家却聪明地存活了下来吗?大隐隐于市,若真有这样的本领,无论朝代怎样更换,他们都能屹立不倒。
姓汪,不是巧合。如果真有大半个镇子的人改名换姓,把一辈子交待在这个鬼地方,十有八九是作为蛇矿的看守人,兼黑飞子的实验改造者。如果还精通易容术的话,也不能排除改变面容的情况。
这么一想,竟毛骨悚然。林其中和老太太也许只是假扮成为一户姓林的人家,苍老的脸庞和声音都可以伪造出来。那个妹妹指不定并非亲人,只是一个可怜的改造对象罢了。那无数座山头,每一座都是他们的预留实验场。
“原来两家的斗争还在延续。”张海客轻叹口气,“但我们的力量已经比不上对方了,再想守住张家的那个秘密……”
车总的犬兵休整完毕,我们便进山,踏出了第一步。
一拨人来到地下空腔附近,除了小满哥那只黑背,满地全是小狗。车总打了个手势,一声呼哨,它们就自动分散开来。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一个个毛团子飞速滚向四面八方,消失在山林中。车总解释道:“每一百二十米为一岗,这些犬岗覆盖整个山头。一有情况,就以叫声为信号传递过来。”
地皮被炸开,塌陷下沉落到底部,一阵闷响。我还能听到下面的声音,证明不会太深。炸开后,队伍准备人手下去一探究竟,车总围观了片刻,谨而又慎地后退几步,躲在人群后面,露出眼睛观察动静。
我好笑地看着他,他对我做了个“你先请”的手势。不过也情有可原,他似乎只懂得养狗,在这种场合必须留条命下来伺候儿子。
炸完了土层,还有一层水泥。完全破开地面的几秒后,小满哥就进入了警戒状态。现在我们已经把这只狗视为风向标,小满哥的反应不禁让人小心翼翼起来。
这个多年不见天日的地下空间刚刚被我们破开,飘出来一股难闻的味道。我转头望向闷油瓶,他明明闻到的比我还多,却仿佛丧失嗅觉似的面无表情,可能早就习惯了地底的气味,这时候在细细分辨味道里有哪些成分。
下去的打头先锋说很安全,只是没什么东西。我一手握狗腿刀,一手拿电筒把光打下去,蹲在洞口看了看,空间没意料中的那么大,像个电梯井,垂直往下,光线可以照到地底。按深度分成不同的区域,横向再挖出长条形状的凹槽。
电筒的光打不进槽中,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也看不清,仅仅是物体的影子随着光线的移动而忽明忽暗。
地下的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气流不停地交换,灰尘在光线里飞散,我没有捂住口鼻,呛着咳了好几下。我的眼睛仍盯着下面,咳完便让他们把凹槽里的东西拿上来,就听见下面的人疑惑道:“你说哪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