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之前他喝药留下的小勺子,她就用小勺子,喂了他一点水。他心力耗尽,过了好久才微微睁开眼,神色昏沉道:“别担心,我就是想睡一会。”
知润玉实在是体力衰竭,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心知实在是病太久,这段时间的接连受伤把他的元气都耗尽了。
她只虚虚握住润玉的手,很小心很小心拢在手心里,像是生怕惊着他了,一边握着,一边流泪。
润玉见她流泪,还想撑起身子说些什么,但是这段时间身体伤的狠了,还是精力不济,但他仍旧开口安慰她:“我就睡一会....”说罢,他眼皮一沉,又进入了那个浸满他血和泪的红色梦境。
阿锦见他昏迷,急急唤了邝露前来,让她把上次和自己一起煎过的去淤血和治疗的药汁再煎一份端过来,邝露见她满脸泪水,夜神殿下神志不清,也是吓得不行,也擦着眼泪急急去了。
回过身,她还是虚虚握住润玉冰凉的手,表情虔诚。像握住她唯一的救赎,唯一的神灵。
或许真的只有重视的人受伤,才知道有多痛。阿锦突然有点明白素来残暴的天后今日为何在大殿之上,抱着亲儿子哭得如此不堪了。
像被烈火淬炼,像被阳光侵蚀。让阿锦不知道该咬牙切齿,还是该黯然神伤。
这个世界如此残忍的在伤害她放在心尖上的人,而她,总是如此无能,每每只能,在他每一次受伤忍痛之后,拼凑起他的每一块心灵的碎片,帮他试着治疗每一处惨不忍睹的伤口。
但是,我!不!害!怕!
阿锦咬牙闭目,轻之又轻的吻了吻润玉的手指。
天道不公,我帮你抗天!
别人负你,我助你杀人!
我只求你再也不要受伤,再也不要忍痛了。无论为我,还是为别人。
窗外电闪雷鸣,却丝毫无雨。雷光闪烁,映照阿锦惨白的面庞。
..........
过了好一会,邝露端上药盏:“锦觅仙上,按您的要求,这两碗药汁,一碗去除淤血,一碗镇定伤口。请您万万要帮助大殿下服下。大殿下这段时间......。”她犹豫着想要说什么,但看看光晕明灭下阿锦的神色,也是一脸痛苦茫然,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最后,她眼神余光在润玉脸庞留恋了几下,眼中又有泪光闪闪,却唇角含笑道:“邝露退下了。”
阿锦眼中只有润玉,她身形微动,却哪知邝露心中复杂难言,只轻点了头应下。
润玉睡的并不安稳,他眉头轻蹩,长睫微微颤动,半侧脸庞陷入暗影,温热的呼吸从他微张的嘴唇里叹息一样的吐出来。
阿锦端起药汁,不再有任何犹豫,拥起他半身,使他头颈靠在她的肩膀,唇齿相依为他哺药。
像是一个没有半点□□和色情的吻,有的全是怜惜。阿锦先用舌尖轻轻吻开他的牙关,将口中的药汁点滴哺入,待他慢慢吞咽下去,才又哺入另一口。
药汁实在太苦,看润玉蹙眉,也知只有在梦中,他才会从御甲重重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样子,显露出一点点的脆弱,阿锦把口袋中葡萄干嚼碎了,将汁液喂给他,方才见他不再皱眉。
此药助他吐出胸中淤血,阿锦又将润玉身子抬高些许,轻拍他背,果真,血块从他唇角流下,触目惊心。
再哺了温养的药,确定润玉再无性命之忧,阿锦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默默坐下,望着窗外。
此间伤害润玉的人,总算消失了一个。
可是如此世道,她又如何替他讨回公道?
罢了,总该慢慢筹谋才是。
第25章 甜文进行时
.......
润玉正赤着脚在雾霭中前行。他不知道在这沉沉的雾中走了多久了,雾气中,什么也看不见,这世间所有,都万籁俱静,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心脏跳动声。
他只跟着自己的本能一直向前走着,直到头啪的一下撞到了一个破旧的石门。他摩挲了一下那坚硬的岩石,触感湿滑,有绿色的海藻破碎在他指间。
胸中沉沉,看着自己的小肉手,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一个脆弱到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孩童。一个好像什么也没拥有过,却又曾经拥有一切的小小少年。
他知道这是哪里了。
急切的推开这扇门,他找寻这处故土已太久太久了。他急于去寻母亲的身影。急于让母亲再抱抱他,看看他的眼泪和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