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清逸的手十分温暖,是她不曾接触过的温度,她是由怨魂养大的,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是十分的冰冷。他的手,莫名有种让人贪恋的魔力,她知晓此刻商清逸心中必是千丝万绪皆悲恸。
两人皆无话,风无言,水无语,只余点点波光,和交握的手。不知站了多久,商清逸收回远望的目光,看得出,他的双眼还隐隐有些微红。他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吾方才失态了。”
绮寮怨怔怔看着自己手,而后回了神:“无事,吾只是恰好路过。”商清逸勉强笑笑:“抱歉,还有,谢谢。”绮寮怨不大自在的别开视线:“从方才你就一直在说抱歉。”
“你怎会来此?”“吾……不是说了,只是路过。”“多谢你的路过,吾好多了,绮寮怨姑娘,吾还有要事,你……”绮寮怨侧眼看了他一眼,“你去办你的事,吾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你管。”
此时,燹王前来,看到绮寮怨时并不意外,绮寮怨无声的走开,独留两人交谈,燹王叹道:“重视的人死在眼前,是人生最无能为力的一刻。你帮我度过难关,我却无法助你一臂之力,抱歉!”商清逸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你的救命之恩,吾感激不尽。”
燹王拍拍他的肩:“未来呢?你有何打算?你若想退隐,彩绿险磡会留你一席之地。”商清逸捡起落在地上的绢扇,语气温和,却坚定:“笑红尘,总是爱恨贪嗔痴。这人世一日免不了战火荼毒,风谷来客就一日脱不了江湖。你这份心意吾心领了,但未来之路,仍是艰难,我万不能此时抽身。”
一番对谈,商清逸与燹王达成共识,只要彩绿险磡完成永续大计,他会最尽大的努力帮助减少苦境伤亡。商清逸想到了凌霄蛮的传言,打算由此查证。
燹王临走前,看向他身后的人,笑道:“我派人去鬼林传信,被这位姑娘说多管闲事,但看她此刻出现在这里,吾便知你为何能与她交好,吾先离开了,请。”商清逸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背对着他的人,心中一暖。
她虽总是冷着脸,说着不从心的话,内心却有真正的关怀,他唤了一声:“绮寮怨姑娘。”绮寮怨回身看向他,夕阳染红了她的脸颊,在回身那一刹那,让商清逸移不开眼,一声一声,是心的跳动。
绮寮怨偏头:“怎样了?”商清逸苦笑:“没什么。”他已经不能再拖累无辜的人了,这场缘,到此为止,也好,趁彼此还不算了解,趁她还未动心,趁她还没发现,这样,就好。
自燹王走后,商清逸便一直锁眉深思,半响,绮寮怨还是出声问他:“你的伤还没好便想着要做什么事,不累吗?”商清逸摇摇头:“吾无事,事关苍生,风谷不敢怠慢。”
绮寮怨轻哼一声:“连自己都顾不好的人,又怎么顾得了苍生?”商清逸无言以对,绮寮怨先行一步,“吾还剩些伤药。”“可吾还有……”“不过是拿药罢了,吾不会强留你在天石山。”
夕阳残照,人影迟迟,脚步沉沉。少了一名同闯烽火的战友,在至痛与大悲过后,空荡荡的心头,只剩无限落寞。
绮寮怨走在前头,神思出声宽慰商清逸:“节哀吧,虽然在燹王面前,你隐藏的很好,但吾明白你现在心中的悲恸。”
商清逸捏着绢扇,用力得指节泛白:“自入世至今,吾与山龙多次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早已是过命之交。但今日吾非但不能保全他,反而成为他之负累。他的死,吾也有责任。”
“既入江湖,生死之事本就朝夕难料。即使当时你身上的怨伤没有发作,你们也未必就能逃出这场杀阵。”商清逸垂首:“是商清逸无能。”绮寮怨蓦然回头,“好了,不要吵到我。”
到屋外时,先前栽种的铃兰长得十分青翠,看起来已经适应了鬼林特殊的环境。绮寮怨戳了戳叶子,轻轻嘀咕了一声:“什么时候才会开花?”商清逸笑笑:“时候到了,自然就会有花了。”
绮寮怨将剩得的伤药一并都给了他:“看你也是会经常受伤,吾不想每次都跑去救你。”商清逸老实的都接了:“多谢。”
☆、无解
就在商清逸准备开口告辞之际,绮寮怨忽然问道:“你会喝酒吗?”她没饮过酒,但她曾听秀才阿叔说过,人高兴的时候,难过的时候,都会想喝酒,喝了酒之后,人就会忘了所有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