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清逸却忽然抓错了重点:“绮寮怨,这就是姑娘你的名字吗?”绮寮怨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悦:“嗯?”随即她转念,“无妨,就记住吧,记住这个要你永世痛苦的名字!”
商清逸沉吟:“绮寮怨……徘徊久,叹息愁思盈。去去倦寻路程。江陵旧事,何曾再问杨琼?旧曲凄清,敛愁黛,与谁听?”绮寮怨微愣:“这是?”“这是周清真所作的一阕词,词牌之名与正是绮寮怨,与姑娘的名字一样。”
绮寮怨垂眸,想起了幼时的往事,当年她为自己的名字哭泣,是秀才阿叔细心安慰,并说绮是美丽之意,而寮能假借为同僚的僚,有同伴之意,代表怨儿是来与他们作伴,一个很美丽的伴。
她哭着问:“那怨字呢?”秀才阿叔摸摸她的头,温柔的笑道:“怨字虽然代表怨恨,但是寮字谐音亦是疗愈的疗。等以后怨儿长大了,就会明白了,怨不是不好,是看人要怎么想的。”
商清逸略有所思道:“绮寮怨,其疗怨。吾猜想,为姑娘取下此名之人,必也是认为姑娘,能将他们心中的怨念疗愈。”绮寮怨收回思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与你无关。”商清逸语塞。
她转身离开,心却确实被商清逸所言打动,“寮怨,疗怨。你们的心中,真正有怨吗?”但见绮寮怨消失在鬼林,商清逸出声唤道:“姑娘,绮寮怨姑娘!”她似有不耐:“何事?”
商清逸顿了顿,情急之下将人叫住,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见她敛眉,心下生出几分怜惜。他不是不善言辞之人,奇怪的是,每每遇见绮寮怨,他却总是会忽然嘴笨起来。
绮寮怨见他不语,冷声道:“你若想饮茶,往东行数里,吾会将茶叶放在桌上。”商清逸执扇的手微动:“但风谷,不知该如何去往。”“……”绮寮怨不再说话,步子却慢了下来,商清逸含笑,跟了上去。
绮寮怨所住的屋子,是天石村村民生前所住,他们化为怨鬼之后,就只有绮寮怨一人,住在此处。但绮寮怨最常呆的地方,是书房,因为村民时常会因为怨气而失常,重复生前的动作。
每当这时候,绮寮怨就只能将想说的话,写在书册上,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日常大小事,她都记录在册,书房堆满了她写满的书册,与村民相处的点滴,她得闲时,便会翻看。
一路沉默,绮寮怨似乎陷入了回忆,商清逸不好出声打破,他仔细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女子。绮寮怨因从小就是被怨气所化的村民抚养长大,是以皮肤苍白,隐有病态,她身形单薄,却因习武,眉眼颇有几分英气,倒是不冲突。
只是绮寮怨冷面冷心,也不爱说话,也许,以前她在天石村村民面前,曾是开朗活泼的姑娘。想及此,商清逸垂眼,将手中的绢扇握得更紧,这是无法避免的事,但最苦的果,却是绮寮怨一人承受。
行至屋外,绮寮怨指了指书房,“除了那里,你可以自由行动,你的伤尚未痊愈,不能动武。”她将上次剩得的大红袍递给他:“等会还有药。”商清逸接过,“姑娘,可否同饮?”
绮寮怨愣了愣,面无表情的坐下,代表应了,商清逸为她斟好茶,“姑娘,请。”绮寮怨轻抿一口,既不称赞,也不嘲讽,两人就这样静静的饮着茶,连神思也不出声,一时之间,气氛诡异。
☆、缘生
一盏茶的沉默后,绮寮怨放下茶杯:“我去取药。” 商清逸正要起身:“不关你事,吾不喜欢有人跟着。”商清逸无奈,又只得坐了回去。神思打趣道:“你几时变得这样口拙嘴笨了?”
商清逸撑开绢扇,语气怅然:“吾也不知,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才能减轻她的悲伤。”神思微叹:“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如今一切只有继续下去,你所做的一切,方有意义。”
绮寮怨不算和善的将滚烫的药递给他:“再服两次便可痊愈。”商清逸颔首轻礼:“有劳姑娘,多谢。”药入喉,很苦。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却仍是一口气将药喝完了。
绮寮怨不动声色,接过空碗,却在片刻后,又悄然回转:“这是蜜饯。”商清逸失笑,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会因为怕药苦,就吃甜的来和味道。只是,这反应,却让绮寮怨变得不那么冷,反而,多出几分可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