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朗星般的眸子里盛满不容错认的暖意,南宫灵心中一酸,把马绳子往楚留香手里一递,上前扑进无花怀里,撒娇道:“哥哥!”
突听帐篷里传来一个优雅而斯文的声音,道:“贵客前来,有失远迎。”
楚留香番外(三)
黄昏特有的橙色云彩已经消失在天幕,各个酒楼饭馆里的客人们也渐渐地散了,此时,楚留香才找了一家几乎没有客人的小饭馆,招呼小二上菜。
一张足以容纳六个人的桌子上,泾渭分明地摆放着两人的菜肴,一边是香酥鸡、爆炒牛柳和鼎湖上素,还有一坛子店家自制的酒水,另一边则是清炒莴笋、蒜泥莴笋、凉拌……还是莴笋,在上菜的时段,饭馆里的其他客人都陆续走了,无论如何,这家“张记”里面的客人只有他们两人,楚留香不会受到如午时那般在他身上还不顾及的打量目光。
虽然楚留香不爱吃莴笋,但他也不得不说这家店的厨子实在很不错,口中的莴笋又脆又香,迎面扑来的肉香气也是勾人食欲。
地理位置不差,饭菜也香,定价合理,为什么会门可罗雀呢?
他很快就明白了。
小二似乎都是貌不惊人的,与中午松鹤楼那个一身机灵劲的小二相比,这家的小二哥身上却有一股呆气。他瞧见饭馆里只剩下了两个客人,竟然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引南宫灵说话。
小二道:“客官,你这位朋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南宫灵将一筷子食物送到嘴里吞下,才道:“小二哥何出此言?”
小二道:“他为什么只吃莴笋?”
南宫灵笑道:“他喜欢吃。”
这本是推搪之词,常人到这儿就该顺水推舟换个话题了,这小二却将楚留香认认真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径自道:“就这位的身材,怎么可能是莴笋能堆起来的?”
他喃喃道:“这肌肉比全吃谷子虫子的鸡还要结实呢……”
他的声音很小,但南宫灵和楚留香是何等人物,自是听见了,两人相视都是苦笑,万万想不到能巧遇到一个这样的人物。
小二又道:“若是你们要求医,走到这条街底往左拐去打听一个杨柳胡同,那儿高明的大夫多,而且他们从来不会把客人的消息外传的,附近勾栏院的姑娘都常去那儿看诊……”
南宫灵赶紧放下筷子,喝下一大口酒,就听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劳小二哥挂怀,在下的身体康健地很,茹素至此也只不过是有一件伤心往事。”
南宫灵本以为这小二总该停下了,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揭人伤疤之事料想他也不会做,怎知这小二双眼放光,兴冲冲道:“说吧说吧,说给我听听。”
楚留香的嘴角有一刹那不自然的抽搐,南宫灵已经捂着嘴俯□去,身体颤抖着瞧不清表情。
柜台上还有一个须发发白的老人,正是掌柜,这掌柜对小二的胡搅蛮缠听而不闻,对楚留香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不但并未阻止,还以一种慈爱到另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瞧着他,南宫灵猜想这老人许是小二的长辈。
很好,现在他总算知道这家店生意惨淡的原因了。楚留香瞧着桌上才动了一半的饭菜,眼见避无可避,惆怅道:“去年今日,我在秦淮河畔遇见了一个集天地之灵气的妙龄少女,她婀娜多姿,体态风流,绿衣轻纱宛若垂杨……我既不能与她相守,也只有每年这个日子潜心向佛来纪念我们的相遇了。”
不愧是大众情人楚香帅,这一番异世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下来,那小二固然是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南宫灵也被流畅而跌宕起伏的情节迷住,暗暗感叹盗帅果然经历丰富,编起故事信手拈来。
夜里,楚留香顶着南宫灵似笑非笑的眼神绕了大半个城的路借宿在最热闹的客栈,他已经对冷冷清清的店家产生了不大不小的阴影了。
第二天一早,总算是到了尼山。
清晨雾气朦胧,漫山木叶掩映,清新的空气带着露水和泥土的味道,远离人世的繁杂与喧嚣,楚留香走在渐次攀升的山道上,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
南宫灵的神色却有些阴郁。
平心而论,昨日用饭时的情形凭借楚留香的能力并非不能扭转,只不过自任慈死后,南宫灵的眉宇间就愁云笼罩,再也不复任慈在世时那种纯粹的爽朗与热情,心思也细腻许多,因此似昨日那般使友人开心且无伤大雅的机会,楚留香又怎会去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