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石观音一直以为,花无暇看到她的身体时能够不为所动,只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把她的身子看成了一件作品。就像一个画师在画画,一个木匠在雕刻一样。
而现在花无暇是个花店的老板,所以他总是笑脸迎人,耐心而有礼地给客人最周到、最贴心的服务,总是思索新颖的、被需求的产品,这些天里,他又已经卖出了一些干花、花茶、标本了。
一家齐全宜人的美丽花店,一个温柔年轻的俊秀公子,给无争山庄地界上的这些商家注入了一道新鲜血液。
花无暇无疑是个很上道的人,他早已经邀请了所有同行,到遥香楼做东过,他也不侵犯谁的利益,对于别人的刁难不愠不火,对于来请教的人也是谦谦有礼,而且听说他与无争少庄主相熟,是以谁都愿意卖他一个面子。
这里的民风的确是淳朴,百花楼的大门一直敞开着,也没有什么人趁机摸到屋子里来。
花无暇给一盆海棠浇了浇水,正待走开,一株一串红却仿佛被风吹动一般,轻轻拂了拂他的手臂。
若是细看,便可看到这株一串红上还有有一朵花苞的颜色和周围的有些微不同,这正是伪装后寄居于其身的魔界植物。
花无暇似是不经意般,看了一眼在微风下起伏不定的布帘。
楚留香是在一阵花香中醒来的。他鼻子不灵,闻不到这种香气,只不过当他看到窗台那美丽而娇羞的白色小花,就已感觉到了一股素幽而淡雅的清香。
这是一间小巧的屋子,竹子做的支架,里面有一张桌子,一个书柜,还有现在身下的这张床。窗子上摆着几盆小巧的花朵,从这里看下去,院子里植株发出莹莹几点幽芒,静静的湖水也微微映着星光。
这间屋子,正如一个小家碧玉一般,不施脂粉,清新自然。
而他盖着的这床被子,颜色犹如新雪一样,白地让人都不免产生一种自惭形秽之感,主人家显然是一个有些洁癖的人。楚留香看着身上的衣服,才发现不但外衣已经除去,就连里衣也已经是一件新的了。
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花无暇端着一碗粥走进来,似笑非笑道:“香帅出手,一向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不知在下门上有什么宝物,竟劳烦香帅来此?”
楚留香苦笑道:“我这次来,却是想求花兄一件事。”
花无暇将粥递到他手上:“楚兄也睡了两个时辰了,想必是饿了。”
楚留香明明是被迷昏了两个时辰,他却要说是睡了两个时辰。楚留香苦笑着接过粥来,却没有喝。
花无暇挑挑眉:“楚兄可是疑心这粥中有毒?”
楚留香立刻很光棍地喝了起来。
他不是没有怀疑。从一方面来说,花无暇几次助他,对他们的态度一直很友好、很和善,他给了他们很多提示,并且那一句“注意转角”很可能挽救了一点红的手臂。从另一方面来说,花无暇伴在石观音旁边三年,石观音又是个用毒高手,而且据柳无眉说这花无暇实在是一个比石观音更深不可测的人物,甚至能解罂粟之毒。
楚留香本来不是很相信,但是柳无眉又快要死了,她是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而楚留香刚刚在布帘后中了一种显然可以作用于皮肤的迷香,这至少证明花无暇是一个用药高手。
但是他也想清楚了,至少花无暇没有害过他,而且他之前昏迷了两个时辰,要做什么那时就做了。
粥很好喝,带着一种清冽的花香。
花无暇道:“可是无眉让你来找我?”
楚留香道:“正是。”
花无暇道:“我的条件是十人份的天一神水。”
楚留香为难道:“花兄能否换个条件?李玉函和柳无眉夫妇是对可怜人……”
花无暇笑道:“香帅竟是一个这样富有同情心的人么?”
楚留香叹了口气,柳无眉哭着说起花无暇可解此毒,胡铁花和苏蓉蓉他们就都怂恿他来此处,毕竟去找花无暇可是比去找水母阴姬要好得多了。可是他们本就非亲非故,又欠着别人的人情没有还,怎么好意思再来求人呢?
不过楚留香还是笑着,他已经有了一些把握,因为他感觉到,花无暇的心情很好,说话的态度也很温柔,他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
若他知道花无暇是因为什么心情这样好,只怕就要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