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小松尚隆说出了非常残酷的现实:“因为过于压迫反而被逐下王座的君王不在少数!徇王这样的做派……你不担心,会被自己的臣民推翻吗?”
“完全不担心。”
徇王饶有兴味的砍了他半晌,问说:“延王陛下一路从临州走来,看我舜国风光可还入眼?”
这正是尚隆最猜不透的地方,乘坐妖魔飞上天空时他曾经向下望,那些不断被平整出来的小路,与其说是小路,不如说是一道道的地基,那样的大小,那样的密度,要不是在半空中看到底下那副巨大的棋盘,尚隆也只当那些树只是种来看的了。
树木的种植有规则,田地的规划有规则,道路的修建有规则,一座一座的城池像是延伸的节点,而黑黢黢破败的王城,就像是附于蛛网中心的那只蜘蛛一样。
不安定,却也安定。
徇王的笑容带着些意味不明,但确实还挺好看,她胸有成竹的问他:“可我的台甫并没有生病啊。”
“您觉得,沿途所遇那些舜国臣民……有想要推翻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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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隆!!!”
年少的麒麟拿着书卷直接冲进了玄瑛宫,那书册被直接拍在君王的桌子上,延麒六太毛都要炸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个子小,气势却极强:“这笔预算是怎么回事?!你去舜国逛一趟花楼要花这么多钱吗?不是说舜国名头最响的两位花魁都进了浮春宫了?还有哪位身价这么贵!?”
延王撑着身子靠在案几上,颇有些恶趣味的感慨说:“这百十倍的价格,哪家的花魁受得起啊?”
“那这是……”
“这些银钱啊,最后都得进了徇王的口袋啊。”
“徇王?”六太的眉头皱的死紧,有那样对待臣民的传言,怎么会是英明的君主?
“嗯,可是舜国确实有很好的东西啊,徇王肯卖,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尚隆看着那比预算的位数,无端的也是有点心疼,但归根结底,还是感慨的意味多些:“徇王……玉江啊……”
“等等!”
六太看他这副样子,又一掌拍在桌子上,神颇有些惊恐:“你对徇王做什么了?!”
“做什么?”尚隆被他逗得一乐,想起那天的场景,那兴致却又下去了:“我能做什么啊……那家伙,果然是个相当违和的人啊。”
“违和?”六太十分了解他,也有些担心:“那种不知道能撑多久的王,你可不要随便感兴趣啊!如果舜真的出现了混乱,我们倒是可以——”
“不会哦。”尚隆发现他在浮春宫进行了一次总是被抢白的对话以后,好像突兀的,也开始喜欢上这样很有气势的插话行为了。
“舜的话,应该是不会乱了。”
延王的声音慢慢低下去:“那些人啊,并没有反抗她的意识,也没有反抗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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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只要可以填饱肚子,可以穿着暖和的衣服,可以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并且拥有值得追寻的目标,那就一定不会想要打破现状。”
“哪怕他想,在周围所有人都对这件事非常满意的时候,他也不会再继续产生这样的想法了。”
“一点一点的加重的痛苦不会被很快感知到,但突然提升的幸福却总是让人满足。”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找到了民众的最低限,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平息那场波涛暗涌的民乱,又用七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提升到他们可以接受的水准。”
“用十年的时间把一只弹簧压到底部,在反弹之前稍微松手,只要那只弹簧没有折断,每当手的力气不够了,便稍微放松一些,放松之后继续保持几年,在下次反弹时继续这个过程。”
“再过十几年,大家只会记得自己的生活越变越好,并不会觉得自己只是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水准。”
“这几十年间产生的东西,全部归属了这个国家,当然,最后也会归属于他们本身。”
“哪怕有人发现了这样的事,但在与所有人相悖的情况下,他会逐渐认为,是自己不知足导致了这样的想法。”
“群体的力量总是大于个人的,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